第243章 赴约(31)(1/2)

昂热,起身,对着众人微微颔首:“抱歉,失陪一下。年纪大了,需要去一趟洗手间。”

他看向站在自己侧后方的小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白立刻会意,微微躬身,跟在了昂热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气氛凝滞的会议室。厚重的橡木门再次合拢,将里面的沉重与算计暂时隔绝。

昂热并没有真的去方便,而是径直走到宽大的大理石洗手台前,拧开龙头,让清凉的水流冲刷过手指。他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小白,目光深邃。

“白教授,”昂热关掉水龙头,用干燥柔软的毛巾擦拭着手,声音压得很低,“你觉得,粟侍家主今天这番表现,背后是谁的手笔?”

小白站在门边,姿态放松但眼神警惕,闻言微微一笑,同样压低声音:“校长心中已有答案,何必问我?”

昂热从西装内袋里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昂热没有寒暄,直接对着话筒说道:“粟侍……他应该是你的人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路鸣泽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赞许,几分玩味:

“拉塔托斯克。伪装的倒是挺好,至少糊弄住了绝大多数人。校长,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确定这一点的?在北京的时候?还是更早?”

路鸣泽直接承认了,甚至说出了那个在北欧神话中被歪曲为挑拨者的、属于粟侍的真正古老名号——拉塔托斯克,神明的信使。

昂热面色不变,目光投向窗外庄园里修剪整齐的灌木:

“在北京的时候,就有过类似的推测。粟侍对明非的态度,他出现和介入的时机,以及他所展现出的、远超一个普通古老家族家主应有的格局和力量……都指向了不寻常。只不过,联想到你一贯的行事风格和布局习惯,当时没有深究。现在,我只是需要确定一下,以便决定后面的牌该怎么打。”

“哦?为了配合演出吗?”路鸣泽的声音带着笑意,“放心,剧本早就写好了。拉塔托斯克……或者说粟侍,他会把这场戏推向该去的地方。”

昂热沉吟了一下,问:“明非想要创造的那个‘人龙共存’的世界……粟家,已经是了,对吗?而且很早以前就是。”

“没错。”路鸣泽的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认真,“粟家是最初的‘试验田’,混血种与龙族亚种乃至更高阶存在的共处。但除了粟家,这个世界其他地方,还远未准备好。卡塞尔学院,有潜力成为下一个,甚至更大范围的‘试验田’。

“通过合作、研究、甚至摩擦,慢慢地接触,他们不少人会像哥哥、老唐他们一样成为伙伴,潜移默化地改变观念,消弭深植在血脉和灵魂里的那份隔阂与敌意……这比单纯的武力征服或强制融合,要可行得多,也稳固得多。”

路鸣泽顿了顿,继续说:“单凭你,和我那个还在迷茫中摸索的傻哥哥,两个校董席位,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更多的声音,更多的位置,在秘党这个古老而庞大的机器内部,发出不同的声音,撬动陈旧的齿轮。”

昂热静静地听着,黄金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闪烁:“所以,粟侍……或者说拉塔托斯克,他今天的发难,索要席位,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了在秘党最高层,钉入一颗属于‘新世界’的钉子?”

“可以这么理解。”路鸣泽承认,“他提出的要求……虽然听起来很扯,但方向没错。把水搅浑,把原本封闭的蛋糕切下一块来,才能让新的人有机会坐下来分。”

昂热静静地听着,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闪烁着思忖的光芒。他忽然问了一个关键问题:“明非跟我提起过拉塔托斯克,但从未说起过这和粟侍有关,粟侍就是拉塔托斯克,这件事情,即便是拥有完整记忆的明非,也是不知情的,对吧?为什么还要隐瞒他?”

电话那头,路鸣泽罕见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关切,也有某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是的,哥哥不知道。”路鸣泽的声音低了些,“哪怕是‘没失忆’的他,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高天之君’。他更接近于……一个取回了部分力量和本质的‘继承者’,带着我们兄弟最初的理念和情感,但思维方式、处事经验,更多还是这一世‘路明非’的。他有热情,有决心,但有时候……太理想化,也容易被情感左右。”

路鸣泽,语气更加冷静,甚至带着点训练者的严苛:

“让哥哥知道太多底牌,未必是好事。现在的他,有压力才有动力。需要自己去思考,去判断,去应对挑战,才能真正成长起来,将那份属于‘创造者’的位格,与这一世‘路明非’的人格和经历完全融合。否则,空有力量而无相匹配的心智和城府,并非幸事。”

路鸣泽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奈:“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帮助哥哥破解那三本《帝王本纪》,需要小白这个曾经的‘大祭司’的专业知识,我原本的打算,是把小白也带在身边,甚至……向我哥哥演一场戏。”

“演戏?”昂热眉头微挑。

“对。”路鸣泽的语气变得有些冷冽,“我会直接向我哥哥表示,我把小白宰了,夺回了那三本书,但是我自己也在战斗中身受重伤。以此来钓鱼——引出那些藏在更深处的、对‘高天之君’力量或白王遗产感兴趣的老东西。”

路鸣泽继续道:“你们现在的这个小团队,表现出来的潜力和‘攻击性’——哪怕你们自己并无此意——已经有些过强了。大地与山之王,青铜与火之王,白色皇帝……再加上我哥哥。这样的组合,足以让其他还隐藏在世间的龙王们投鼠忌器,要么躲得更深,要么……提前做出一些我们不愿看到的激烈反应。平衡需要微妙地维持。”

“更重要的是,”路鸣泽的声音里那丝忧虑更明显了,“这条时间线上的哥哥,路走得太顺了。有你们这些长辈伙伴,有绘梨衣,有学院的庇护,有逐渐恢复的力量……我担心,如果将来遇到真正的、超出预料的挫折和打击,他会承受不住,会像这次失忆一样,一招就被打回那个内心深处依旧存在的‘衰仔’原型。他需要更多的磨砺,不仅仅是武力上的,更是心智和意志上的。有些真相,有些底牌,暂时不让他知道,对他,对计划,都更好。”

昂热沉默了。他理解了路鸣泽的顾虑。那位小魔鬼看似玩世不恭,算计深沉,但对路明非的关心和保护,却是一种更深沉、更长远的方式——不是为他遮风挡雨,而是设法让他自己能长出抵御风暴的翅膀,哪怕过程会痛苦。

“我明白了。”昂热最终缓缓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那么,接下来在会议室里,我和小白,会何配合好粟侍。”

“嗯。”路鸣泽应了一声,语气轻松了些,“不用太明显,但要在关键时候,让那些老家伙们感觉到‘压力’和‘别无选择’。粟侍会把握好分寸,他知道该要多少,也知道底线在哪里。你和白霁霄,只需要确保这场戏能‘顺理成章’地演下去,让该通过的东西‘合理’地通过。”

“好。”昂热简洁地应道。

“那就这样。我这边还有别的事要忙。”路鸣泽似乎准备挂电话,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看好我那个不争气的哥哥。他现在虽然傻了点,但毕竟是我哥。别让那些老东西欺负狠了。”

“放心。”昂热嘴角微扬。

电话挂断。昂热将手机收回口袋,转身看向小白:“都听到了?”

小白点了点头,黄金瞳中光芒微闪:“老板的意思很明确。我们会配合好粟侍。”

“那么,回去吧。”昂热整理了一下领带,“戏还没唱完。”

两人前一后走出洗手间,神情自若,仿佛真的只是去方便了一下。

当他们回到会议室时,里面的气氛依旧凝重,但似乎多了一些低声的、快速的交谈。屏幕上,粟侍已经让人换了一盏新茶,正悠然品着,见他们回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昂热落座,小白重新站回他身侧。

粟侍放下茶盏,仿佛刚才那段等待的空白不存在,又仿佛聊天般,再次开口,这次的话题却更加惊人:

“昂热校长,说起来,关于龙族初代种的数量,其实不止所谓的‘四大君主’,也就是不止八位这件事……你们秘党高层,应该也有所耳闻了吧?”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会议室里瞬间一静。几位元老和校董代表交换着眼神,脸色更加严肃。这确实是秘党高层近期来争论不休、且日益担忧的一个隐秘议题,从未正式公开讨论过。

粟侍仿佛没看到他们的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说:“而且,白王……那位白色的皇帝,也已经复活了。这事儿,我想在座的各位,尤其是去过北京、上过长城的几位,心里应该都有数吧?”

粟侍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昂热、贝奥武夫,以及……路明非。

“毕竟,你们来北京参加比武招亲的时候,在长城上,不是‘有幸’亲眼目睹了吗?”粟侍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那位君临天下的姿态,想必各位至今记忆犹新。”

贝奥武夫,听到这里充满了深藏的忧虑。

他亲身经历过长城上的白王之威,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那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寒与威严,至今仍是噩梦。尽管当时在路明非的保护下,他们侥幸生还,但白王复活的事实,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贝奥武夫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表情茫然而略带紧张的路明非。现在的路明非……还能像长城那次一样,拦得住白王吗?如果他是在伪装失忆,那一切还有转圜余地。可万一……他是真的呢?失去了关键记忆和力量掌控的s级,还能是那个能直面白色皇帝的怪物吗?贝奥武夫不敢想下去。

这个疑虑,同样萦绕在其他知情者心头,让粟侍关于白王的话题,更具杀伤力。

粟侍仿佛没看到贝奥武夫的剧烈反应,继续用那种闲聊的语气对昂热说:

“目前这位白色皇帝行踪不明,不知去向。这就像一把悬在整个混血种世界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又会落在谁的头上?”

粟侍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一个堪称“诚挚”的笑容:“所以啊,校长,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不如,你来我这里,当个首席长老算了。我们粟家虽然规矩也有,但我这人,对自己的执行官,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绝对放心,更不会有什么掣肘。总比在这里,跟一群心思各异的……同僚,整天勾心斗角、互相提防要来得舒坦,也能更专心应对真正的威胁,不是吗?”

粟侍甚至开起了玩笑,语气轻松:“对了,校长,您看过当下流行的修仙小说没有?以您的年纪和资历,再熬上几年,别说首席长老了,直接就是开宗立派的‘老祖’级别。不比在这边当个处处受制的校长有前途?”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既是赤裸裸的挖墙角,也是一种无形的施压和离间——看,你们秘党内部分歧重重,面对巨大威胁却束手束脚,不如来我这里,我给你绝对的权力和信任。

这已经不仅仅是狂妄,更是一种对秘党现有体制和凝聚力的极致挑衅和蔑视!

几位元老气得手指发抖,想要喝骂,却一时间被这匪夷所思的提议惊得说不出完整句子。

昂热听着,脸上露出了饶有兴味的笑容,仿佛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他微微颔首,语气平和:“粟侍家主的提议,很有意思。首席长老……听起来确实是个能让人更专注做事的职位。这个议题,我会仔细斟酌的。”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将“议题”接了过来,态度暧昧。

贝奥武夫,重重地叹了口气,长城上白王的阴影,初代种数量可能远超预估的猜测,以及眼前这个失忆的、最大的“变数”路明非……这一切都让他这个崇尚直接力量的老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秘党内部却还在为三本书的所有权争执不休,甚至被一个年轻人用一条龙犬和几句尖刻的话逼到墙角。这种无力感和错位感,让他愤怒,也让他开始怀疑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

粟侍的目光又从昂热身上移开,落到了路明非脸上,语气一下子又变得熟稔而随意,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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