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地底惊变(2/2)

紧接着,路两边的林子里亮起了火把,十几个人影围了上来。确实像山匪——穿着杂乱,手里拿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有刀有枪有棍棒,还有拿锄头的。

为首的是个独眼大汉,手里拎着把鬼头刀,刀身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他走到马车前,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几位,这么晚了急着赶路啊?留下买路财,爷爷放你们过去。”

陈擎正要说话,赵煜忽然按住他。

赵煜从马车里探出头,看着那独眼大汉,忽然问:“你们头领是谁?”

独眼大汉一愣,随即狞笑:“怎么,想套近乎?告诉你,这片山头归我‘独眼龙’管!识相的就把钱财货物留下,不然……”

“你不是头领。”赵煜打断他,“你身上没有那股味儿。”

“啥味儿?”独眼大汉莫名其妙。

“血腥味。”赵煜说,“真正的山匪头子,身上是洗不掉的血腥味。你没有——你身上是……鱼腥味。你是打鱼的,不是山匪。”

独眼大汉脸色一变。

几乎同时,夜枭动了。

他像道影子似的从马车后面掠出,匕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光,直刺独眼大汉咽喉。独眼大汉慌忙举刀格挡,但夜枭的速度太快,刀还没抬起来,匕首已经抵在了他脖子上。

“别动。”夜枭的声音冷得像冰。

其他“山匪”见状,都僵住了。

赵煜走下马车,走到独眼大汉面前:“谁派你们来的?”

独眼大汉嘴唇哆嗦着,没说话。

夜枭匕首往前送了送,刀刃划破皮肤,血渗了出来。

“我说!我说!”独眼大汉尖叫,“是……是一个穿黑袍的人,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让我们在这儿拦三辆马车。说只要拦住半个时辰,再给五十两。”

“黑袍人?”赵煜心头一紧,“长什么样?”

“没……没看清脸,”独眼大汉说,“他戴着兜帽,声音很哑。但……但他身上有股怪味儿,像……像腐烂的木头。”

腐烂的木头?蚀力的味道?

赵煜和陈擎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疑。

“他人呢?”陈擎问。

“交完定金就走了,”独眼大汉说,“说事成之后,会有人来付尾款。”

天机阁。或者……“影”。

他们已经算到陈擎会走这条路,提前收买了当地的地痞设伏。虽然这些地痞没什么战斗力,但拦住半个时辰足够了——半个时辰,足够天机阁的主力追上来。

“走!”陈擎当机立断,“栅栏撞开!”

暗星卫立刻动手,几刀砍断栅栏的连接处,马车强行冲了过去。那些地痞不敢拦,眼睁睁看着三辆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马车狂奔。赵煜紧紧抓住车厢壁,颠簸让他伤口疼得眼前发黑。但他顾不上这些了,脑子里全是那个“黑袍人”。

腐烂的木头的味道……蚀力残留?

难道“影”亲自来了?

马车又跑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止一匹马,至少有二三十匹,正从后面追上来。

“他们来了!”车夫的声音带着紧张。

陈擎掀开车帘往后看。月光下,能看到一队黑衣人正策马狂奔,越来越近。为首的那个,穿着一身黑袍,兜帽遮住了脸,但身形瘦削,骑马的姿势有点怪,像是不太习惯骑马。

“准备战斗!”陈擎抽出长剑。

三辆马车被迫停下。暗星卫迅速组成防御阵型,把马车围在中间。夜枭和张老拐护在赵煜和若卿身前。吴大夫留在车里照看王青。

黑衣人追到了,但没有立刻进攻。他们在二十步外勒马停下,呈扇形散开。为首的黑袍人缓缓策马上前,兜帽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脸。

“陈将军,”黑袍人开口了,声音果然很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别来无恙。”

陈擎脸色一变:“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黑袍人笑了,笑声嘶哑难听,“三十年前,咱们还一起喝过酒呢。不过那时候……我不长这样。”

三十年前?

赵煜心头猛震。他盯着那个黑袍人,试图看清兜帽下的脸,但什么也看不清。

“你是谁?”陈擎厉声问。

黑袍人没回答,而是转向赵煜:“十三殿下,幸会。你外祖父林文远……还好吗?”

赵煜握紧拳头:“你认识我外祖父?”

“何止认识,”黑袍人说,“当年星枢司里,我和他……可是至交好友啊。”

星枢司。至交好友。

赵煜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林文远信上的话:“司内有叛,名‘影’。”

“你是‘影’。”他说。

黑袍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兜帽。

月光照在那张脸上。

赵煜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是一张完整的脸——或者说,那已经不是一张人脸了。左半边脸还算正常,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模样,但右半边脸……已经完全变形了。皮肤呈暗紫色,布满了扭曲的血管状纹路,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没有瞳孔。右半边脸的肌肉僵硬地抽搐着,嘴角歪斜,露出里面发黑的牙齿。

更可怕的是,他右半边身子的衣服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爬行。

蚀力侵蚀。

这个人,已经被蚀力侵蚀得不成人形了。

“认得我吗,陈将军?”黑袍人——或者说,“影”——歪着嘴笑了笑,那笑容诡异恐怖,“三十年前,星枢司副使,周衡。”

周衡。

密道里那三具骸骨之一。林文远的副手。苏婉血书上写的“文远、阿衡已去”。

他没死。

他一直活着——以这种半人半鬼的样子,活了三十年。

陈擎脸色煞白,手里的剑都在抖:“周衡……你还活着?”

“活着?”周衡嘶哑地笑了,“算活着吧。蚀力侵蚀了我一半身子,但留了我一条命。这三十年来,我每一天都在痛苦中煎熬,每一天都在想办法……彻底掌控这股力量。”

他抬起那只还算正常的手,轻轻抚摸着右边脸上那些扭曲的纹路:“快了。只要拿到心镜,我就能净化侵蚀,完全掌控蚀力。到时候……我就是神。”

疯子。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赵煜看着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这个人,为了追求力量,毁了天工院,害死了三百多条人命,现在还想拿心镜继续他的疯狂实验。

“心镜不会给你的。”赵煜说。

“哦?”周衡歪着头看他,“你觉得你能阻止我?就凭你们这几个人?”

他身后,那些黑衣人缓缓拔出了兵器。

“杀了他们,”周衡轻描淡写地说,“除了十三皇子——我要活的。他身上的星盘令牌……可是好东西。”

战斗一触即发。

夜枭第一个动了。他像道黑色闪电般扑向周衡,匕首直刺咽喉。但周衡只是轻轻一抬手——那只布满纹路的右手——一道墨色的雾气从他掌心涌出,瞬间缠住了夜枭的手腕。

夜枭闷哼一声,匕首脱手。那墨色雾气像有生命似的,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立刻开始变黑、溃烂。

“夜枭!”张老拐惊呼。

陈擎挥剑斩向周衡。剑光凌厉,但周衡只是侧身避开,左手一挥,又一道墨色雾气扑向陈擎。陈擎慌忙后退,剑身一挡,雾气撞在剑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精钢打造的剑身上竟然出现了锈迹。

这蚀力……比王青身上的还要可怕。

赵煜咬牙,捡起地上夜枭掉落的匕首,正要冲上去,却被若卿死死拉住:“殿下!别去!您打不过他!”

“放开!”赵煜吼道。

就在这时,马车里忽然传来一声虚弱但清晰的声音:

“殿下……用那个……”

是王青。

吴大夫掀开车帘,王青半靠在车厢里,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睛睁开了,正死死盯着周衡。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赵煜怀里的方向。

“用……铜盒……”

铜盒?赵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星枢残片还在封存装置里,但铜盒在他怀里!

他掏出铜盒。月光下,铜盒表面的纹路泛着暗沉的光泽。

周衡看到铜盒,浑浊的黄色眼睛猛地一亮:“固钥!给我!”

他丢下陈擎和夜枭,直接扑向赵煜。那只恐怖的右手伸出,墨色雾气汹涌而出,化作一只巨大的鬼爪,抓向铜盒。

赵煜来不及多想,举起铜盒,对准那只鬼爪。

铜盒忽然震动起来。

不是之前那种轻微的震动,而是剧烈的、几乎要脱手而出的震动。盒子上那些纹路开始发光——不是幽蓝的光,而是金色的、温暖的光。

光芒照在墨色鬼爪上,鬼爪就像雪遇朝阳一样,迅速消融、溃散。周衡惨叫一声,收回右手——那只手上,被金光照射到的地方,皮肤开始冒烟、脱落,露出下面紫黑色的血肉。

“不——!”周衡嘶吼,“固钥……固钥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他不知道。赵煜也不知道。但他看到周衡怕这个光,于是把铜盒举得更高,金光扩散开来,照亮了周围。

那些黑衣人被金光照到,都发出痛苦的叫声,纷纷后退。他们身上没有蚀力侵蚀,但似乎也对这光很敏感。

周衡死死盯着铜盒,又看看赵煜,最后目光落在赵煜右手掌心——那里,星盘令牌的印记正在发光,淡金色的光纹和铜盒的金光交相辉映。

“原来如此……”周衡嘶哑地说,“星盘令牌……和固钥共鸣了。怪不得……怪不得林文远要把令牌留给你……”

他忽然笑了,那笑声疯狂而绝望:“好,好!今天就到这里。但十三皇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在雪山,在星坠之夜。到时候……心镜是我的,源初之力也是我的!”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挥,墨色雾气炸开,笼罩了周围。等雾气散尽,周衡和那些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腐臭味。

众人面面相觑,都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

周衡还活着。他要去雪山。他要抢心镜。

而他们,只剩下七天时间。

赵煜低头看着手里的铜盒。金光已经慢慢熄灭了,铜盒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他能感觉到,盒子里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某种,连林文远可能都不知道的力量。

“收拾东西,”陈擎抹了把脸上的血,“继续赶路。天亮前,必须到忘归营。”

马车重新上路。夜色更深了。

赵煜靠在车厢里,握着铜盒,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雪山的轮廓,在远方的天际线上,隐隐可见。

而七天倒计时,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