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光殒(1/2)
白。
无边无际,又好像只有针尖那么大的、刺眼的白。
时间没了,声音没了,连自己是不是还在喘气都感觉不到。若卿像是被丢进了滚开的石灰池,又像是被冻在了万载玄冰的最里头。身体不是自己的,只有左手心死死按在胸口的那点灼烫——是铜盒和白石,还有右手攥着的、鹅黄和暗银两样东西传来的、冰火交织又奇异地缠在一起的古怪感觉,提醒着她还没彻底散架。
疼。但不是肉体的疼。是骨头缝里、是脑浆子深处、是每一个毛孔都在被那种极致的“空”和“静”撕扯、研磨的疼。那惨白的光,看着冷冰冰死寂寂,可钻进身体里,比蚀力的阴寒毒辣还要命,它不腐蚀,它……湮灭。要把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从里到外,擦得干干净净。
她觉得自己在融化,在变淡,马上就要变成这白光里一抹不起眼的影子,然后彻底没了。
不行……不能……
殿下还在外面……夜枭……落月……那么多兄弟……
还有……周衡那疯子……门……
乱七八糟的念头像沉在水底的碎石头,拼命往上浮,又被白光压下去。她咬紧牙——如果还有牙的话——用尽残存的、不知道从哪儿榨出来的一丝力气,把所有的念头,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不甘心”和“必须做到”,都狠狠地、不管不顾地,灌注进左手紧按的胸口,灌注进右手紧攥的那三样东西里!
去你娘的白光!去你娘的星坠!老娘不认!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溃散的边缘——
“咔嗒。”
那声轻响,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清晰,仿佛就在她耳膜底下,又像是从她骨头里传出来的。
是铜盒。
胸口那团原本已经黯淡、只剩下最后一点温热的乳白光芒,猛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与她体内令牌隐隐呼应、却又更加古老浑厚的暖流,从铜盒中涌出,顺着她紧按的手掌,逆着那湮灭一切的白光,强行冲进了她的心脉!
这暖流所过之处,那被白光侵蚀得近乎麻木冻结的经络,竟然恢复了一丝丝极细微的知觉!虽然依旧疼得钻心,但至少……知道自己还“在”了。
几乎同时,右手那鹅黄色物件(安魂玉?)散发出的温润光晕,也像是被这暖流激活,不再只是被动地抵抗白光侵蚀,而是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的节奏,向外扩散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波。这光波没有攻击性,却奇异地抚平着白光带来的那种“空”和“静”的撕裂感,让若卿濒临崩溃的精神,获得了一丝宝贵的喘息。
而那块暗银色的冰冷碎片(汲能石?),反应则截然不同!它在白光和铜盒暖流、安魂玉光波的多重刺激下,骤然爆发出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冰冷而混乱的吸力!这吸力不再是针对周衡的血光,而是……无差别地、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能量——包括那惨白的星坠之光,包括铜盒散发的暖流,甚至包括安魂玉的光波!
三种性质迥异的力量,在这小小的碎片周围疯狂对冲、湮灭、又被它强行吞噬!碎片本身剧烈震颤,发出高频刺耳的嗡鸣,表面的灰白色光芒急剧闪烁,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炸开!
它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浓缩的能量漩涡核心!
而若卿,正处在这个疯狂漩涡的中心!
“啊——!!!”
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嘶哑的、不似人声的痛吼!身体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钎从各个角度同时穿刺、搅拌!左手铜盒的暖流在修复,右手安魂玉的光波在安抚,可那碎片的吞噬和能量对冲带来的破坏,远比白光的湮灭更加狂暴、更加直接!
她感觉自己真的要碎了,从里到外,炸成齑粉。
就在这千钧一发、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瞬间——
异变再起!
她胸口,那一直沉寂的、赵煜母亲留下的“心镜”,不知何时,竟也微微震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洞察”与“映照”意味的清凉感,悄然渗入她混乱的识海。
在这清凉感的“映照”下,她右手那三样疯狂冲突的物品,其能量流动的轨迹、彼此对抗又互相牵引的微妙平衡点,竟然在她脑海中,模糊地“显形”了那么一刹那!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对身处绝境、凭本能硬抗的若卿来说,无异于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时间思考,全凭那一刹那“映照”出的直觉,她用尽最后的、几乎是燃烧生命换来的力气,猛地调整了右手三样物品的相对位置和角度!
鹅黄安魂玉,被她强行塞到了暗银碎片吞噬力最强、能量对冲最激烈的“风口”!
温润光波如同最坚韧的缓冲垫,瞬间承受了最大的冲击,光芒急剧黯淡,物件本身也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但那股狂暴的吞噬和对冲,竟真的被缓冲、被分散了一部分!
铜盒的暖流,则被她引导着,不再与白光和碎片吸力硬抗,而是顺着安魂玉光波开辟出的、稍显“平缓”的能量缝隙,如同最灵巧的游鱼,逆流而上,直冲头顶——那道惨白光柱的源头,那道正在扩开的漆黑裂隙!
而她自己,则借着这短暂缓冲和能量流向改变的间隙,将残存的所有意志和力量,不再是分散抵抗,而是全部凝聚成一点——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最纯粹的、指向那漆黑裂隙的——“否定”!对“门”的否定!对周衡野望的否定!对这片混乱与毁灭的否定!
这一系列变化,描述起来复杂,实则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天地初开又仿佛世界终结的恐怖巨响,以若卿所在的惨白光柱为中心,猛然爆发!
不是物理的爆炸,而是一种能量层面、甚至规则层面的剧烈崩塌和震荡!
那道垂直落下的惨白星坠光柱,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的玻璃柱,从内部猛地炸裂开来!无数道细碎的、或白或灰或暗红的光流四处迸射,如同疯狂挥舞的光之鞭,抽打在洞窟的岩壁、地穴、乃至周衡的身上!
洞窟顶部那道正在扩开的漆黑裂隙,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向内收缩!裂隙边缘熔融的琉璃质岩石“咔嚓咔嚓”地碎裂、剥落!裂隙后面传来的疯狂低语和混乱景象,也瞬间变得模糊、扭曲,仿佛被强行拉远!
下方地穴喷涌的蚀力狂潮,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野兽,陡然一滞,然后开始毫无规律地胡乱喷发、倒灌,甚至引发了几次小规模的、暗红色的能量爆炸,炸得地穴边缘琉璃质岩石乱飞!
“不——!!!!!!”
周衡发出了凄厉绝望到极致的咆哮!他胸口那块黑色晶石血光乱闪,与头顶裂隙、脚下地穴的能量连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狠狠打断、搅乱!他本人更是被几道炸裂的星坠光流扫中,法袍破碎,身上爆开数朵血花,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摔去,狠狠撞在岩壁上,又滚落在地,鲜血狂喷,胸口黑晶石的光芒也黯淡到了极点,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
而能量爆炸的中心——若卿所在的位置——
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只有一片刺眼的光芒乱流和能量尘埃在缓缓消散、沉降。几块焦黑的、看不出原貌的碎片(可能是衣物或装备残骸)从半空中飘落。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颜色黯淡了不少、边缘布满裂纹的鹅黄色物件(安魂玉残片),叮当一声掉在离地穴不远的地面上,滚了两下,不动了。还有几粒几乎看不见的、暗银色的金属粉末,随风飘散。
铜盒呢?白石呢?暗银碎片的主体呢?若卿呢?
没了。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撞、一爆,将一切都彻底蒸发、湮灭。
洞窟内,一时间只剩下地穴紊乱的咕嘟声、岩石持续剥落的簌簌声、能量乱流偶尔划过的尖啸,以及……周衡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咳嗽和呻吟。
星坠光柱,断了。漆黑裂隙,停止了扩大,甚至开始不稳定地波动、缩小。地穴蚀力,失去了稳定的引导和加持,变得混乱而衰弱。
周衡苦心经营、付出巨大代价、几乎就要成功的“开门”仪式,被这不要命的一撞,彻底打断、重创!
代价是……若卿,很可能尸骨无存。
几乎在洞窟内那声恐怖巨响传出的同时——
棺材铺后院的破屋里,躺在木板上的赵煜,身体猛地一颤,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殿下?”一直守在旁边的张老拐吓了一跳,连忙凑过来。
赵煜没理他,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低矮的房顶,眼神空洞,却又好像看到了极遥远、极可怕的景象。他右掌融合令牌的位置,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心脏被狠狠攥住的剧烈绞痛和灼烫感!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强烈的共鸣,或者感应,突然被掐断后带来的反噬!
“若卿……”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嘶哑到极点的字,猛地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腰间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又重重摔了回去,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
“殿下!您不能动!”张老拐急忙按住他,又是把脉又是查看伤口,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脉象又乱了!刚稳住的伤……您这是怎么了?”
赵煜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那股心悸和不安感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他挣扎着抬起右手,看向自己的掌心。令牌融合的位置,皮肤隐隐发红,但并没有更异常的迹象。可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绝对不会错!是和若卿,和铜盒,和那场仪式……有关!出事了!大事!
“外面……什么声音?”他艰难地转头,看向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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