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来者是谁(2/2)
赵煜闭了闭眼,消化着这些信息。撤离,是必然了。但撤去哪里?怎么撤?带着他这么一个重伤号,目标太大。
“夜枭他们……还没回来。”张老拐看了一眼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担忧道。
是啊,夜枭、落月、丙三去探查南城渗透情况,说好了尽快返回,可到现在还没影子。是遇到了麻烦?还是发现了更重要的线索耽搁了?
“不能再等了。”赵煜睁开眼,声音虽弱,却带着决断,“按照陈擎的提示,子时前必须走。吴伯,你之前说的城外废弃砖窑,具体位置、路线、沿途可能的风险,再仔细核对一遍。丁七,你立刻去巷子口确认那两个‘生面孔’还在不在,摸清他们的换班规律。甲一、乙五,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文先生,继续分析情报,尤其是皇宫的变故和那‘渗透体’的可能弱点。”
他顿了顿,看向张老拐:“张大夫,我的伤……短时间内移动,风险有多大?”
张老拐脸色为难,但还是实话实说:“殿下,您的伤最忌颠簸和受寒。移动……风险极大,伤口很可能再次崩裂出血,甚至伤及内腑。但……若留在这里,风险只怕更大。”他咬了咬牙,“老夫会准备最好的止血药和镇痛药,路上尽量找平稳的车……或者用担架,多铺软垫,走慢些。”
只能硬扛了。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墙边调息的落月,忽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低声急促道:“外面……有动静。很轻,很多人,从不同方向……包围过来了。”
她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在每个人头上。
丁七脸色一变,闪身到窗边,透过窗纸缝隙向外望去。天色已暗,院子里影影绰绰,看不太清,但隐约能感觉到,院墙外的巷子里,多了些不该有的、凝滞的黑影。
“被发现了?还是那‘孙铁匠’有问题?”吴伯声音发颤。
“不像。”丁七快速判断,“如果是大队官兵强攻,不会这么安静隐蔽。这些人……更像是精锐的刺客或者私兵,想无声无息地摸进来。”
是周衡的人?高顺的秘密爪牙?还是那个隐秘势力派来灭口的?
不管是谁,他们被包围了。而夜枭三人不在,赵煜重伤,甲一乙五战力折损,能打的只剩丁七和受伤的落月,加上一个老迈的吴伯和没什么战力的文仲、张老拐。
绝境。
赵煜的手,再次紧紧握住了胸口的布袋。白石核心的光芒似乎也感应到了危机,透过布料,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明亮、更加稳定的乳白色微光。
就在这时,张老拐感觉自己贴身放着的那个包着金属圆片的软布包,猛地**烫**了一下!不是之前的温热,而是骤然升高的温度,烫得他胸口皮肤一疼!
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胸口,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圆片正在**发烫**,而且……好像还在极其轻微地**震动**?
怎么回事?这东西……难道也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有反应?
没时间细想了。院墙外,已经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衣袂掠过墙头的风声!
敌人,进来了!
丁七低喝一声:“守住门口和窗口!”话音未落,他已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房门!
落月也强撑着站起,反手握住了真空刃,冰冷的眼神扫向窗户。
甲一和乙五咬牙站起,分别护在赵煜地铺的两侧。
吴伯抄起了墙角的一根顶门杠。文仲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重要物品扫进怀里。张老拐则猛地扑到赵煜身边,用身体挡住他,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发烫的圆片,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伸进药箱,胡乱摸到了一把用来切割腐肉的小刀。
第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子中央。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足足有七八人,清一色的黑色紧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冰冷无情的眼睛。他们手中握着样式统一的、略带弧度的短刀,刀身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毒。
他们没有立刻进攻,而是迅速散开,占据了院子的各个有利位置,封死了所有出口。动作干脆利落,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
丁七站在门口,手中的短刀横在胸前,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这些不速之客。落月紧贴窗边,呼吸轻不可闻。
空气紧绷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目光扫过丁七,又透过敞开的房门,落在屋里被众人护在中间的赵煜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确认的神色。他缓缓抬起手,做了个手势。
其他黑衣人微微躬身,手中的短刀握得更紧,杀气弥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一个苍老、嘶哑,却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突然从院墙外、众人来时的方向响起!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院子里所有黑衣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连那为首者的手势都停在了半空。
紧接着,一个佝偻着腰、拄着一根歪歪扭扭木杖、穿着一身脏兮兮灰布袍的老瞎子,不知怎么的,竟然晃晃悠悠地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他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满脸深刻的皱纹,头发胡子都花白杂乱,看起来就是个最寻常不过的、在街头巷尾算命糊口的瞎眼老乞丐。
可他就这么“看”也不看,径直“走”到了院子中央,挡在了丁七和那些黑衣人之间!
“哎呀呀,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杀气腾腾的,吓死老瞎子喽。”老瞎子用木杖敲了敲地面,声音沙哑难听,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腔调,“我说各位好汉,行行好,要打要杀,能不能换个地儿?这院子……不干净,待久了,对你们没好处。”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一冷,盯着这突然冒出来的老瞎子,手缓缓按向了腰间的刀柄。其他黑衣人也蠢蠢欲动。
老瞎子却像是“看”到了他们的动作,嘿嘿干笑两声,用木杖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院墙角落,最后“望”向水井方向,神神叨叨地说:“阴气缠脚,秽气绕梁,井里有东西看着你们呢……啧啧,印堂发黑,血气滞涩,你们这几天……没少接触地下的‘脏东西’吧?是不是总觉得后背发凉,半夜惊醒,手脚发麻?”
他的话,让那几个黑衣人的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按刀的手也松了松。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交流什么。
老瞎子又“看”向屋里,明明蒙着眼,却好像“盯”住了赵煜的方向,或者……是赵煜胸口那散发微光的布袋?
“屋里那位贵人……命硬,但伤得更重。再折腾,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喽。”他摇了摇头,又转向黑衣人,“你们主子让你们来,是想要活的,对吧?要是带回去一具尸体,或者被这院子里的‘脏东西’沾上,带了回去……嘿嘿,那乐子可就大了。”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这老瞎子出现的时机、说的话,都透着诡异。他显然知道他们的来历,甚至知道他们的任务和顾虑。而且……这院子里的异常,他们进来时也隐隐有所感觉。
“你到底是谁?”黑衣人首领终于开口,声音冰冷。
“我?一个路过的瞎子罢了。”老瞎子咧开没几颗牙的嘴,“看不惯打打杀杀,更怕你们把‘脏东西’带出去,祸害街坊。听老瞎子一句劝,今夜子时之前,这南城……不太平。你们要找的人,命不该绝于此地。强求,只会惹祸上身。”
他顿了顿,木杖又敲了敲地面:“走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告诉你们主子,就说……‘仓底的东西醒了,南边的水浑了,想要干净的,就别再把脚伸进泥潭里。’”
黑衣人首领瞳孔微缩。这老瞎子话里的意思……他猛地一挥手!
所有黑衣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后退,翻过院墙,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巷弄里。
来得突然,去得更快。院子里,只剩下丁七、落月,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老瞎子。
老瞎子“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然后转向屋里,对着赵煜的方向,微微躬了躬身。
“贵人保重。子时前,务必离开。往西,别往南,更别回头。”
说完,他也不等屋里人回应,拄着木杖,转身,晃晃悠悠地,又从院门“走”了出去,很快也消失在夜色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屋里屋外,一片死寂。只有夜风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梆子声。
张老拐捂着胸口,那里,金属圆片的**滚烫**和**震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