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传承（2/2）

宋玉心下了然，这或许就是南风长老自身修炼速度远超常人，但讲解功法却如此异常晦涩难懂的根源——他看到的本质世界，与常人眼中的正常世界相差甚远，他却难以用常人能理解的语言将自己看到的、体悟到的画面描述出来，只能借助一些医学典籍之中的常用的经脉和穴位代称，配合奇特的观想比喻勉强形容这一过程，自然很难让没有基础的弟子们理解。

南风长老，那双能洞悉灵气脉络、看透人体经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常人无法察觉的寂寥。他的道途，看似一帆风顺，修为精进神速，在同辈弟子中一骑绝尘，但其中的孤独，唯有自知。

他心里十分清楚，若非掌门师兄云凰年长他几十岁，修行岁月积淀深厚，更得神兽凤王这等强大灵兽相助，单以个人天赋与悟性而论，他自信绝不会逊色于掌门。更何况，自己担任气修派长老的这几十年来，他将大半心力都耗费在了培养弟子、钻研炼器之上，希冀能以此弥补自身“所见”与弟子“所感”之间的鸿沟，为此不知耗费了多少本可用于自身闭关精进的时间与珍贵材料。若他如掌门师兄或李子师妹那般专注于自身修行，今日之灵印等级，或许早已与云凰并肩，甚至窥探那更高的境界。

然而，多年的苦心孤诣，换来的却是气修一派人丁日渐稀少，弟子们虽尊敬他，却大多无法真正理解他那基于“本质世界”视角的传授，觉得他言语晦涩，不切实际。他精心炼制的灵器，也被不少弟子私下抱怨难以操控，或与自身功法不够契合。一次次期望，一次次落空，近些年来，他内心深处其实早已萌生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心灰意冷，修为自然再无所寸进。

那份与生俱来的、能看到世界本质的视觉，在带给他无与伦比修行优势的同时，也成了一座无形的囚笼，将他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眼中的经络流转、灵气奔涌如此清晰，但人心的距离却仿佛越来越远。甚至连曾经与他最为亲近、时常拌嘴争执的李子师妹，这些年来也因觉得他越发“难以理喻”、“言语古怪”、“沉溺于奇技而疏于实战”，与他日渐疏远。

这份无人可诉的孤独，与付出难有回报的失落，最终化为了他示于人前的那副不食人间烟火、超然物外的姿态。那并非真正的超脱，更像是一种无奈的保护色，一种避免再次失望的疏离。他已经很久没有开炉炼制新的灵器了，因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直到……宋玉和咩啪的出现。

这个看似懒散却心思玲珑的少女，和她那只天赋异禀、与之心意相通的灵兽伙伴，仿佛一道奇异的光，照进了他有些灰暗沉寂的心湖。她们不仅修行进度惊人，更重要的是，她们似乎能理解他那些看似怪异的口诀，甚至能将他炼制的、在旁人手中平平无奇的“转灵珠”，发挥出超越想象的威力！

那种感觉，难以言说，却如同久旱逢甘霖。是一种“吾道不孤”的欣慰，是一种“后继有人”的狂喜，更是沉寂多年后，希望之火重新被点燃的悸动。

正是因为宋玉和咩啪带来的这份久违的喜悦与希望，才让他今日罕见地放下了那份超然的姿态，甚至不惜在掌门面前显得有些“市侩”地去争取更多的俸禄。因为他知道，如果有了更多的资源，他就能为气修一派那些或许还有潜力的弟子，炼制出更好的灵器，搭建起更好的“桥梁”！

他重新焕发了斗志。那份深埋心底的、对于传承自身道统的热情，再次燃烧起来。而这一切改变的源头，正是眼前这个似乎还不太明白自己带来了多大影响的少女，和她怀中那只同样奇特的小灵兽。

多年孤独，一朝得见微光，便足以让他这位看似淡漠的仙长，愿意再次为之倾注心血，奋力一搏。他看向宋玉的目光中，是无人知晓的、如释重负般的深深慰藉。

他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宋玉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期望：“宋玉，你与咩啪虽修行日短，却似乎能理解甚至实践为师一些传授体悟，与这转灵珠的契合便是明证。既然你能理解，为师...想请求你，日后能代师授业，多为同门师兄弟解惑释疑，将气修一脉的传承，以他们更能理解的方式，延续下去。”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宋玉心上。她这才明白，师尊今日看似“计较”的行为背后，藏着对道途的深刻感悟、对弟子的良苦用心，以及一份深藏的、关于自身道途的孤独与期望。

代师授业，传承道统——这沉甸甸的信任与责任，让宋玉瞬间收起了所有玩笑的心思，她停下脚步，对着南风长老的背影，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礼：

“弟子……定当尽力而为，不负师尊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