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茶肆密语，技竞终鸣（1/2）

戌时三刻，城南。

“老榕茶肆”坐落在一片相对僻静的街巷交汇处，门口一株据传有数百年树龄的巨大榕树，枝繁叶茂，气根垂落如帘，在夜色与檐下灯笼的映照下，投下重重阴影。茶肆不大，仅有两层，木质结构显得颇为古旧，此时客人不多，只有零星几桌散客在低声品茗闲谈。

凌尘（陈青）踏入茶肆时，一股淡淡的陈年茶香与檀木气息扑面而来。他神态自若，目光扫过一楼，未做停留，径直走向通往二楼的木梯。一名机灵的伙计迎上来，凌尘只低声说了句“天字雅座”，伙计便心领神会，恭敬地侧身引路。

二楼更显清幽，被分隔成数个独立的雅间。天字雅座位于最里侧，临街的窗户半开，能看到楼下古榕斑驳的树干和远处街巷稀疏的灯火。

杜衡早已在此等候。他换下了白日那身执事服饰，穿着一件普通的藏蓝色绸衫，正自斟自饮，面前摆着几碟精致的茶点。见凌尘进来，他脸上堆起熟悉的、带着几分虚伪热络的笑容。

“陈小友来了？坐，不必拘礼。”杜衡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亲手为凌尘斟上一杯灵茶，茶汤碧绿，热气袅袅，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这是‘雾顶青芽’，产自中域西境云雾山，有静心凝神、温养经脉之效，尝尝。”

“谢杜执事。”凌尘依言坐下，双手接过茶杯，小心地啜饮了一口，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一丝疲惫——这疲惫并非伪装，白日复选虽未尽全力，但也消耗不小，且时刻维持伪装，心神亦有损耗。

杜衡仔细打量着凌尘的神色，眼中精光微闪，状似随意地问道：“复选感觉如何？考题可还顺手？我看你出来时，神色还算从容。”

凌尘放下茶杯，苦笑一声：“回杜执事，考题倒是契合晚辈所想，只是提供的材料实在……简陋。晚辈勉强炼制了一件‘地脉记录信标’和配套的简易罗盘，构思尚可，但受限于材料与修为，威力与精度恐怕难入评审法眼。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地脉记录信标？”杜衡眉梢微挑，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听起来倒是与你寻访古矿的兴趣相关。仔细说说？”

凌尘便将信标的被动记录、共鸣反馈、低成本、易制作等特点简要叙述了一遍，语气谦逊，重点强调这是受材料所限的“无奈之举”和“取巧之思”。

杜衡听罢，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吟片刻，点头道：“嗯，能在有限条件下，结合自身所长，构思出这样一件实用器物，已属难得。评审看重综合能力，你这件东西，创意和实用性应该能加点分。即便不能名列前茅，通过复选，进入终选观察名单，问题不大。”

他语气笃定，仿佛对评审标准了如指掌。凌尘心中了然，杜衡在星罗阁内果然有些门路，或许已提前打探过一些口风。

“若真能如此，全赖杜执事提携之恩！”凌尘连忙起身，恭敬行礼。

“坐下，坐下。”杜衡摆摆手，示意凌尘不必多礼，脸上笑容却加深了几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我说过，我看重你的胆识和潜力。今日唤你前来，一是问问复选情况，二来……也确实有件新的事情，想听听你的想法。”

来了！正戏开场。凌尘心中一凛，面上却露出专注和“愿闻其详”的神情。

杜衡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陈青，你白日复选，炼制的是勘探地脉矿石的法器。你对古矿的兴趣，我是知道的。那么，对于天星城附近，尤其是落星原那些废弃多年、甚至被划为‘险地’、‘禁地’的古矿旧道，你有没有兴趣……深入探查一番？”

凌尘“呼吸”微微一滞，眼神中流露出“警惕”与“渴望”交织的复杂情绪：“杜执事的意思是……让晚辈去探查那些危险区域？可是，那些地方据说早年开采过度，地脉紊乱，结构不稳，常有阴煞汇聚，甚至……闹出过不少诡异之事。晚辈这点微末修为……”

“风险自然是有。”杜衡打断他，眼神变得深邃，“但机遇同样巨大。你可知道，为何星罗阁、乃至中域其他一些大势力，明知那些古矿旧道危险，却从未放弃过对它们的关注？”

凌尘“茫然”摇头。

“因为那些地方，并非简单的资源枯竭。”杜衡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星陨古矿，传说乃上古星辰坠落形成，矿脉深处，不仅埋藏着早已绝迹的稀有金属和灵石矿，更可能残留着星辰碎片、远古遗泽，甚至……与某些早已失传的上古阵法、传承有关联！只是年代久远，地形剧变，加之早年开采粗暴，许多真正的‘宝藏’被埋藏在了极深处或危险的支脉之中，寻常手段难以发现和获取。”

他顿了顿，观察着凌尘的反应，继续道：“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得到了一些零星的、关于星陨古矿某条早已被官方封禁的旧支脉的信息。那里，据说在百年前一次小型地动后，暴露出了一些不寻常的矿石样本和阵法残迹，但随即就被更浓郁的阴煞之气和诡异力场笼罩，前去探查的几批修士，要么一无所获，要么失踪。星罗阁也曾派人查看过，结论是‘地脉异变，风险过高，无开采价值’，便草草封印了事。”

凌尘心中快速分析：杜衡所说的，很可能就是“影殿”利用古矿阴煞之气进行实验或建立据点的区域之一！所谓“不寻常的矿石样本和阵法残迹”，很可能就是“影殿”活动留下的痕迹！星罗阁的“无开采价值”结论，或许是真，也可能是内部被渗透后刻意掩盖的结果。

“杜执事是想……让晚辈去那条旧支脉探查？”凌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不是现在。”杜衡摇头，“你现在实力不够，贸然前去是送死。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在这次技竞中崭露头角，获得星罗阁外围弟子身份，并进一步证明你的价值。届时，我可以动用一些资源，为你配备更好的防护法器和探测工具，甚至……安排一两个可靠的帮手。你去那里，名义上可以是‘执行师门勘探任务’或‘个人探险’，暗中则为我们的‘合作’收集信息、寻找有价值的线索或材料。”

他身体后靠，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姿态，但眼神却紧盯着凌尘：“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在技竞终选中，有足够亮眼的表现，证明你值得我投入更多。若你连终选都通不过，或者表现平平，那我们的‘合作’，也就仅限于债务减免了。如何选择，在你。”

威逼利诱，画饼充饥，同时将压力转移到技竞表现上。杜衡这一手玩得熟练。凌尘心中冷笑，面上却浮现出挣扎、犹豫，最终化为一种被巨大机遇和压力激发的决绝。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晚辈明白了！富贵险中求！杜执事给晚辈机会，晚辈岂能畏缩不前？终选之中，晚辈定当竭尽全力，争取最好表现！只望事成之后，杜执事能信守承诺！”

“好！有志气！”杜衡抚掌轻笑，显得十分满意，“我就欣赏你这种有冲劲的年轻人。放心，我杜衡说话算话。这是‘雾顶青芽’的茶饼，还有一小瓶‘固本培元丹’，对你恢复精力、应对终选或许有些帮助。拿去吧。”他推过一个精致的木盒和一个小玉瓶。

凌尘“感激涕零”地收下，又是一番表忠心。

杜衡似乎心情不错，又与凌尘闲聊了几句关于炼器的心得，言语间偶尔流露出对某些偏门炼器手法和阴属性材料的“兴趣”，被凌尘小心地应付过去。

约莫一炷香后，凌尘“识趣”地起身告辞。杜衡并未多留，只是意味深长地叮嘱了一句：“好好准备终选，我会关注你的。记住，低调行事，莫要惹人注目。”

凌尘躬身应是，退出了雅间。

离开老榕茶肆，走在返回客栈的路上，夜色已深，街道行人稀少。凌尘脸上的“激动”与“感激”早已消失，眼神沉静如水。

杜衡今晚透露的信息不少。一是确认了他对古矿深处有所图谋，且目标很可能就是“影殿”的活动区域；二是将进一步的“合作”与技竞终选表现挂钩，既是激励，也是控制；三是最后那句“低调行事，莫要惹人注目”，看似关心，实则警告他不要节外生枝，尤其是不要触碰某些敏感区域或人。

“看来，杜衡背后的‘影殿’人员，对天星城的掌控比预想的要严密。我的行动，必须更加小心。”凌尘心中思忖，“不过，这也意味着，通过杜衡这条线，或许能钓出更大的鱼。终选……必须把握好度。”

回到悦来客栈，凌尘仔细检查了杜衡所赠的茶饼和丹药。茶饼确是上好的雾顶青芽，灵气充沛；丹药也是品质不错的固本培元丹，并无异常。但他自然不会服用，只是收起，以备不时之需或用来分析。

接下来两日，凌尘依旧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在房中“研习”炼器之道，偶尔外出，行为模式与之前无异。那两名监视者依旧存在，但似乎松懈了些，或许是因为杜衡觉得他已“上钩”。

第三日傍晚，百工殿外的公告栏上，终于贴出了技竞复选的结果，以及进入终选的名单。

凌尘随着人流前去查看。密密麻麻的名单中，他在炼器类“丁字组”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陈青”，后面标注着“通过，排位：丁组第七”。在他之前，还有六人，名字大多陌生，但也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赵铁山”（北境寒铁谷），排位丁组第三。阵法类的名单更长，玄阴教和天剑宗各有数名弟子入选，排位靠前。

总共约四百人参加复选，最终进入炼器与阵法两类终选的，各只有五十人，淘汰率极高。凌尘这个排位，属于中上游，既不算突出，也足够引起一定注意，正符合他的预期。

名单公布的半个时辰后，又有一名执事弟子来到悦来客栈，给凌尘送来了终选的具体通知玉简。

终选定于两日后，地点仍在百工殿，但将启用殿内更深处的“百炼堂”和“千阵阁”。规则也有变化：终选为命题比试，题目现场公布，限时四个时辰，提供的基础材料范围更广（但仍有限制），允许参赛者使用一件自带的、与考题相关的辅助工具或低阶材料（需提前报备审核）。评审将由星罗阁炼器堂、阵法堂的堂主、副堂主及数位资深长老共同进行，现场评定，当场公布前十排名，并举行简短的授奖仪式。

压力陡然增大。现场命题，限时完成，对综合能力、应变能力和心理素质都是巨大考验。

凌尘仔细阅读玉简，心中开始盘算。自带的辅助工具或材料……这是个可以利用的点。结合他“陈青”的人设和可能的考题方向（勘探、辨识类法器可能性依然存在，但或许会增加难度或变化），他需要选择一件既不会暴露真实水平、又能合理提升作品完成度的东西。

“或许……可以准备一块品质稍好、但不算稀有的‘感应灵玉’胚料？这种玉石对地脉波动和能量属性变化较为敏感，是制作勘探类法器常用的辅助材料，但提纯和刻画阵纹需要技巧，正可以体现‘基本功’。”凌尘很快有了主意。他通过客栈小厮，联系上了红姑暗中布置在天星城的另一条眼线，悄无声息地获取了一块中等品质的“青纹感应玉”原石，并做好了报备手续。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终选之日。

这两日，天星城因为星罗小集而更加喧嚣。各色修士云集，拍卖会、交流会、私人交易层出不穷。凌尘能感觉到，城中明显多了不少气息强横、来自各方势力的修士，暗地里的争斗与试探也时有发生。杜衡没有再联系他，仿佛真的在等待他的“表现”。

期间，凌尘又尝试暗中感应古河的气息，并让红姑的眼线留意博古斋，但依旧没有消息。古河仿佛人间蒸发，博古斋大门紧闭，门上甚至落了一层薄灰。这不正常。凌尘心中那丝不安隐隐扩大，但眼下，他必须优先应对终选。

终选之日，终于到来。

辰时，百工殿前广场。人数比复选时少了许多，但气氛更加凝重。进入终选的百名修士（炼器、阵法各五十）齐聚于此，彼此打量着未来的对手，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竞争火花。杜衡也出现在星罗阁执事人群中，远远地对凌尘点了点头。

依旧是褚洪副堂主主持。他目光扫过下方百名青年才俊（年龄大多在百岁以内），沉声宣布终选规则，并特别强调了“严禁舞弊，违者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