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金榜风雷(1/2)
春闱结束后的等待,远比乡试时更加煎熬。帝都汇聚了天下英才,能走到这一步的皆非庸碌之辈。林凡虽对自己的文章,尤其是那篇《漕驿利弊深析及革弊疏》极有信心,但科场之事,变数极多,主考官的好恶、派系的平衡、甚至皇帝陛下的心情,都可能影响最终排名。
他依旧深居青松书院,每日或与王掌院探讨经义,或去藏书楼翻阅杂史,偶尔遇到顾莲舟,两人也只是远远点头致意,目光交汇间,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关切与期待。那份情愫,在压抑的等待中,如同石缝间悄然滋生的兰草,脆弱却又坚韧。
这日,林凡正在房中临帖静心,书院杂役引着一位面生的中年文士前来。此人衣着朴素,气质却沉静如水,眼神温润中透着洞察世事的清明。
“林解元,这位是苏舜卿苏先生,慕名前来拜访。”杂役介绍道。
林凡心中微讶,他在京城并无熟识的“苏先生”,但观其气度,绝非寻常人物。他连忙起身相迎:“苏先生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快请坐。”
苏舜卿微微一笑,拱手还礼:“冒昧打扰,还望林解元海涵。老朽闲云野鹤之人,偶闻解元在江南之事,又拜读过解元那篇《漕运弊症浅析与改良刍议》(指林凡之前通过徐阶递上的那份),心甚佩服,故特来叨扰,想与解元探讨一二。”
林凡心中一震!那份递交给漕运总督衙门的图文,竟流传到了此人手中?他究竟是何身份?是徐阶的人?还是……?
他不动声色,奉上清茶:“先生过奖,那不过是晚辈一些粗浅想法,纸上谈兵,贻笑大方了。”
苏舜卿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目光却似有深意地看着林凡:“纸上谈兵?未必。能于细微处见真章,于数据中窥全貌,已非常人所能。更何况,林解元敢于触碰‘清丈’、‘审计’乃至‘商运’这等敏感议题,这份胆识,更是难得。” 他顿了顿,缓缓道,“只是,林解元可知,这漕运之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那份刍议,可是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啊。”
林凡心知对方是在试探,亦是在提醒。他谨慎答道:“晚辈只知,弊病当除,民困当苏。至于触动利益……若因此便畏首畏尾,岂非辜负圣贤教诲,愧对生民?”
“好一个‘弊病当除,民困当苏’!”苏舜卿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他放下茶杯,声音压低了几分,“林解元可曾想过,为何漕运之弊,历朝历代屡禁不止?为何驿传系统,明明律令森严,却依旧疲敝不堪?”
林凡心中一动,知道关键来了。他沉声道:“晚辈愚见,根子在于……利之所驱,上下勾连,已成一牢固之网。寻常法令,难破此网。”
“不错!”苏舜卿抚掌,“此网之坚韧,远超想象。网中之人,位高权重者有之,盘踞地方者有之,甚至……不乏道貌岸然之辈。”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凡,“林解元春闱策论,可是再提‘漕驿革新’,甚至……呼吁‘持尚方宝剑’之专使?”
林凡心中骇然!春闱试卷理应密封誊录,此人如何能知晓他策论内容?!除非……他在礼部或阅卷官中有极深的关系!此人能量,深不可测!
他强压震惊,坦然承认:“是。晚辈以为,非雷霆手段,不足以震慑魑魅魍魉。”
苏舜卿凝视他良久,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少年锐气,可嘉可畏。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解元此番若然高中,只怕立刻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前路艰险,远超江南百倍,你可做好了准备?”
林凡迎着他的目光,毫无退缩:“苟利社稷,生死以之。”
苏舜卿闻言,肃然起敬。他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刻着青竹纹样的玉牌,递给林凡:“林解元志存高远,老夫佩服。这枚玉牌,算是个信物。他日若遇难处,或可信鸽传书至城南‘听竹小筑’,或能得一二助力。望你好自为之,莫负此心。”
说完,不待林凡多问,便拱手告辞,飘然而去。
林凡握着那枚尚带体温的青竹玉牌,心中波澜起伏。这苏舜卿,神秘莫测,是友是敌?他的出现,是预示着转机,还是意味着更深的漩涡?
放榜之日,终于到来。
贡院外的照壁前,人山人海,声浪震天。这一次,林凡没有站在远处,他与赵铭等相熟举子一同,挤在人群前方。饶是他心志坚定,此刻也不禁呼吸急促,手心沁汗。
唱名从三甲同进士出身开始。每一个名字念出,都伴随着狂喜、叹息或麻木。
赵铭的名字在二甲中游被念出,他激动地抓住林凡的胳膊,眼眶泛红。
林凡由衷地为他高兴,但自己的心却愈发悬起。
二甲唱毕,依旧没有他的名字。
周围开始有人窃窃私语,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这位浙江解元。
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一甲!
唱榜官的声音洪亮而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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