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余波暗涌(1/2)

林凡在经筵议对上的“狂言”,果然如野火般在帝都官场蔓延开来。一时间,他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清流之士暗中击节,认为其有古直臣之风;保守派则斥其“年少轻狂”、“哗众取宠”;而更多置身事外的官员,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这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最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又会将多少人卷入其中。

预期的猛烈反击并未立刻到来。张允明那边似乎沉寂了下去,连带着都察院那边关于林凡“结交罪官之后”、“行为不检”的流言也诡异地平息了不少。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林凡嗅到了更浓重的危险气息。他知道,这不是对方放弃了,而是在酝酿更致命的一击,或者,是在评估他这番举动背后的深意与支撑。

真正的压力,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传导到了顾莲舟身上。

这日,顾夫人娘家一位颇有地位的舅父突然来访。寒暄过后,这位舅父便唉声叹气地对顾夫人道:“妹子,不是为兄说你。舟儿年纪不小了,她的终身大事,你这做母亲的该上心了。如今京中流言纷纷,都说她与那新科林探花过往甚密……那林探花虽有才名,但如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前途未卜,甚至可能顷刻间便有灭顶之灾!我们这样的人家,如今虽不比从前,但也需谨守门户,避祸为先啊!”

顾夫人脸色煞白,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舅父又道:“为兄此番来,也是受人所托。安远伯府的陆世子,对舟儿颇为倾心,虽说是续弦,但陆家势大,若舟儿能嫁过去,不仅终身有靠,对你顾家门楣亦是光耀。总好过跟着那……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林凡,担惊受怕,甚至可能被牵连获罪!”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刀子,剜在顾夫人心上。她何尝不知陆嘉并非良配?又何尝不愿女儿嫁得称心如意?可现实的残酷,如同沉重的枷锁,让她喘不过气。

舅父走后,顾夫人独自垂泪许久,最终还是将顾莲舟唤到跟前,将舅父的话艰难地转述了一遍,末了哽咽道:“舟儿,娘知道你的心思。那林编修是好的,可是……这世道,好人未必有好报。我们孤儿寡母,如何经得起风浪?那陆家……我们得罪不起啊……”

顾莲舟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她看着母亲鬓边新添的白发,看着这处处透着清贫与无奈的家,心中如同压着千钧巨石。

她缓缓跪在母亲面前,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声音轻却坚定:“母亲,女儿不孝,让您忧心了。陆家之势,女儿知晓。林编修之险,女儿亦明了。但女儿心意已决,此生……非他不嫁。若他安然,女儿随他;若他……若他有难,女儿亦不相负。顾家清流门风,宁可清贫自守,也绝不能向权势折腰,此乃父亲生前教诲。请母亲……成全!”

说到最后,她声音微颤,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深深拜伏下去。

顾夫人看着女儿瘦弱却挺直的脊背,泪水终于决堤。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外柔内刚,一旦认定,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她既心疼女儿的执着,又为女儿的骨气感到一丝骄傲,更多的,却是对这未知命运的恐惧与无力。

与此同时,林凡也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压力。

他在翰林院的处境愈发微妙。同僚们与他保持着一种礼貌而疏远的距离,连王珩也不敢再像以往那样与他亲近交谈。分配给他的公务变得更加边缘,甚至有时一整天都无人与他交接公事,仿佛他成了一个透明的存在。

这是一种软性的孤立,意在消磨他的意志,让他知难而退。

然而,林凡的心志早已在一次次危机中磨砺得坚如磐石。他利用这难得的“清闲”,更加系统地将所有线索梳理、归档。他将赵文博札记中的关键信息,与皇史宬档案、坊间杂记、乃至苏舜卿的暗示,一一对应,试图找出那个能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最关键的突破口。

这日黄昏,他再次来到“听竹小筑”。哑仆见是他,默默引他入内。

苏舜卿正独自坐在水榭中烹茶,见他来了,微微一笑,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林编修近日,可是声动京师啊。”苏舜卿递过一盏清茶,语气听不出褒贬。

林凡苦笑:“先生莫要取笑晚辈了。不过是情势所迫,行险一搏罢了。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晚辈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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