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爱是时常觉得亏欠(2/2)
客厅里重归寂静,只有那盏落地灯还在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他略感疲惫的影子拉长在墙壁上。他脸上那点调侃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和微不可察的感慨。
“这家伙……还是这么雷厉风行,一点玩笑都开不得。”他低声自语,但语气里并无埋怨,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笃定。
能让陆怀瑾连听他猜完职位的耐心都没有,要么是任务收尾的关键时刻分秒必争,要么……就是这晋升的幅度和涉及的新岗位,敏感程度远超一般,连口头上的猜测都属忌讳。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陆怀瑾肩上的担子更重了,离那个他们曾并肩经历的、相对“自由”的一线行动岗位,或许也更远了一些。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沉寂的夜色,然后干脆地关掉了落地灯。
(四百多公里外,陆怀瑾的临时落脚点)
这是一间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的临时办公室,墙壁斑驳,只有一张旧木桌、一把硬椅、一盏光线集中的台灯,以及一部同样老式的保密电话。
窗外是陌生的、沉寂的夜色,远处有零星灯火,提示着这里并非完全与世隔绝,但也绝非繁华之地。
陆怀瑾刚刚放下电话,听筒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微凉的触感。他向后靠在坚硬的椅背上,短暂地闭了闭眼。
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和极少的睡眠,让他的精神如同绷紧的弓弦,虽然依旧稳定,但眼底密布的红血丝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意,无声地诉说着消耗。
他的精神状态尚可,多年的训练早已让他习惯了在极限压力下保持清晰头脑。只是身体的疲惫是实实在在的。他抬手用力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指腹下的皮肤微微发烫。
原本,按照正常的任务周期和安排,他此刻应该在上海,或许正陪着虞小满在那栋淮海路的洋房里收拾东西。想到这个,他心底掠过一丝清晰的遗憾。他错过了她许多重要的时刻,这一次,连这样平常的陪伴也无法做到。
但下个月调回上海——像一道微光,驱散了这丝遗憾,带来了更切实的期待。吴江到上海,不过几个小时的公路里程,他开车往返过无数次。
但“调回”意味着工作重心的彻底回归,意味着物理距离的极大缩短,意味着从“需要往返”变成“就在身边”。
这其中的差别,对于他这样职业性质特殊、时间永远无法完全自主的人来说,意义重大。至少,在她需要的时候——无论那需要是紧急的危险,还是只是深夜归家时一盏等候的灯——他能出现得更及时一些。
这个念头让他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半分。他重新坐直身体,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和符号的汇报纸上。
这是此次任务的最终阶段,一份需要他亲自梳理、浓缩、以特定格式呈报的关键材料。内容枯燥、格式严格、要求精确到毫厘,且必须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完成。
他拧开钢笔帽,吸墨器里是所剩不多的蓝黑墨水。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微微一顿。
不是为了尽快交差休息。
而是为了,能更早一点,排除掉眼前所有的障碍与牵挂,然后,回到她身边去。
那丫头……她聪明、独立、强大得往往让他忘记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她从未对他提过任何要求,从未抱怨过他的失约和突然消失,甚至总是反过来宽慰他,让他专注工作。
可越是如此,他心底那份“亏欠”感便越清晰、越沉重。他给的陪伴太少,能公开给予的承认和庇护更是受限。
这份感情里,她付出的是全然的热忱和信任,而他所能回报的,除了同样真挚的心意,便只有这默默在背后构筑的安全屏障,以及,尽可能争取来的、更多一点的相聚时光。
笔尖落下,在纸张上划过清晰有力的痕迹。台灯的光晕将他专注的侧影投在墙壁上,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规律而坚定,一如他此刻心中所想——尽快完成,然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