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道袍显灵(2/2)

黄大仙幼崽从他怀里探出头,叼走他手里的梅花糕,蹦蹦跳跳地跑向柳念眉,惹得众人发笑。阳光穿过巷弄,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道袍上的白梅印记在光中闪烁,与定魂佩的青光、青铜剑的寒光交织在一起,温暖而坚定。

“接下来去哪?”苏荣收起银针,看着远处的城门,那里有旅人正背着行囊启程。

李青望着城门方向,道袍碎片的暖意顺着血脉蔓延:“听说湘西的辰州符很有名,或许能找到修复桃木剑的法子。”

云逍笑了:“正好,我也想看看那里的傩戏,据说面具上的花纹,与茅山的符咒颇有渊源。”

柳念眉举着定魂佩追上来,玉佩上的白梅在光中亮得耀眼:“等等我!奶奶的日记里提过辰州的老银匠,能把魂魄的气息刻进银饰里,我想给玉佩打个银络子!”

黄大仙幼崽叼着梅花糕的碎屑,在他们前面跑着,项圈麒麟纹的光像颗引路的星。四人的笑声落在青石板上,与早起的鸟鸣、摊贩的吆喝混在一起,成了南京城最寻常也最生动的晨曲。

而镜心殿深处,那株白梅幼苗在石缝中扎根,汲取着晨光与过往的暖意,正努力地舒展着第一片新叶,仿佛在说:所有的结束,都是新的开始

往湘西去的路多是山路,马车在颠簸的石板路上摇摇晃晃,柳念眉正借着晃动的烛光,细细研读奶奶日记里关于辰州符的记载。“上面说辰州符分‘阴符’和‘阳符’,阴符镇邪,阳符聚气,最妙的是‘合符’之术,能将两种符咒的灵力融在一起。”他指着其中一页的符图,“你看这符尾的勾,和茅山符咒的回锋很像,难怪云逍说有渊源。”

李青的目光落在窗外,月光透过树影洒在道旁的石碑上,碑上刻着“辰州界”三个字,边缘缠着褪色的红布,像是刚有人祭拜过。“快到了。”他摸了摸怀里的桃木剑碎片,断裂处的木茬在颠簸中硌着掌心,却奇异地让人安心——就像知道前路虽远,终有修复的那天。

黄大仙幼崽蜷在苏荣膝头,项圈麒麟纹的光忽明忽暗,映着她正在整理的银针。针盒里除了常用的银针,还多了几枚缠着红线的铜针,“这是在南京城买的,辰州的老法师说,用铜针引阳气,更能克制湘西的湿毒。”她将一枚铜针递给李青,“你试试,贴在剑碎片上,能防潮气侵蚀。”

马车刚进辰州城,就闻到股奇异的香气——是檀木混着艾草的味道,街角的老树下,几个穿法衣的法师正围着个火盆念咒,火盆里烧着黄符,灰烬飘在空中,竟组成了半朵白梅的形状。

“是‘引梅符’。”柳念眉眼睛一亮,从日记里翻出对应的记载,“用来招引灵物的,看来这里的法师也常与白梅灵魄打交道。”

他们找了家临着河的客栈,推开窗就能看见对岸的吊脚楼,楼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傩戏面具,在月光下泛着神秘的光泽。云逍指着其中一个白面獠牙的面具:“那是‘开山神’,据说能驱山精,面具上的纹路,是用朱砂混着雄鸡血画的,与辰州符的‘镇山咒’同源。”

夜里,客栈的后院突然传来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敲木鱼,节奏却忽快忽慢,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黄大仙幼崽猛地窜到窗台上,对着后院低吼,项圈麒麟纹的光映出墙头上的黑影——那黑影戴着傩戏面具,手里拎着个竹篮,篮子里露出半截符纸,上面的朱砂还在发亮。

“是偷符的。”云逍悄声抽出青铜剑,“辰州符的法师常将符咒藏在客栈后院,看来是有人想偷去做邪事。”

李青跟着他潜到后院,只见黑影正用小刀撬着墙角的砖缝,里面果然藏着一叠黄符,符头画着狰狞的鬼面,符尾却拖着缕白梅的枝蔓。“是‘缚魂符’,”李青认出这符的样式,与赵玄阴账册上的画法相似,“但被人加了白梅枝,看来原主是想以阳气中和戾气。”

黑影撬出符纸的瞬间,突然转身,面具后的眼睛闪着绿光,手里的竹篮猛地扣向李青。篮底铺着层黑布,上面绣着往生教的骷髅纹,显然是教中余党。

“找死!”李青将桃木剑碎片挡在身前,碎片接触到黑布的瞬间,竟爆出微弱的金光,震得竹篮脱手飞出。黑影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黄大仙幼崽绊倒,面具摔落在地,露出张布满符咒的脸——脸上的纹路与傩戏面具如出一辙,显然是用秘法纹上去的。

“是‘面鬼人’。”苏荣的铜针及时射出,钉在他的穴位上,“辰州的邪术,将魂魄封在面皮里,能借面具的灵力作恶。”

面鬼人被制服后,嘴里还在念叨着:“教主说了,集齐辰州符,就能重开万魂窟……”

李青捡起散落的缚魂符,符纸背面的白梅枝突然发亮,与他道袍碎片的光产生共鸣。他这才发现,符纸的纸质与镜心殿壁画的颜料同源,竟是用当年柳轻眉戏班的唱本纸做的。

“看来辰州的法师,与凤仪班也有渊源。”云逍看着符纸,“这白梅枝,怕是柳轻眉亲手画的。”

窗外的河面上,吊脚楼的灯笼晃出暖黄的光,映着水中的月影,碎成一片金鳞。李青将符纸小心收好,道袍碎片在怀里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着这段跨越山水的缘分。

面鬼人被捆在客栈的柱子上,嘴里依旧念念有词,那些晦涩的咒语混着涎水从嘴角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污渍。苏荣用银针挑开他脸上的一道纹路,一股黑气顺着针尾冒出,在空中凝成个扭曲的骷髅头,旋即被黄大仙幼崽喷出的金光打散。

“这邪术伤筋动骨,他脸上的纹路每多一道,魂魄就被啃噬一分。”苏荣拔下银针,针尖已变得乌黑,“再晚些制服他,怕是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

李青翻看那些缴获的缚魂符,符纸边缘泛着陈旧的黄,背面的白梅枝笔触细腻,花瓣的晕染带着水彩的通透,确实有柳轻眉画作的风骨。他指尖拂过纸面,突然发现梅枝的尽头藏着个极小的“眉”字,墨迹浅淡,像是画到兴起时不经意的落款。

“柳班主当年果然来过辰州。”云逍凑过来看,“你看这符头的鬼面,眼角的弧度和她戏服上绣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几分灵动,多了几分戾气。”

黄大仙幼崽突然对着面鬼人龇牙,项圈麒麟纹亮得刺眼。李青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发现面鬼人腰间挂着块木牌,上面刻着“往生教暗使”五个字,牌底还刻着朵残缺的黑梅——与之前在万魂窟见到的标记如出一辙。

“看来往生教的手,伸得比我们想的要长。”李青将木牌收进袖中,“他们要辰州符做什么?万魂窟又是什么地方?”

面鬼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绳索勒得他脖颈青筋暴起:“万魂窟……藏着世间至阴之气……用辰州符引阳气相冲……就能打开……打开通往冥界的门……教主说……到时候……所有魂魄都要听我们差遣……”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浑身抽搐,脸上的纹路如活物般蠕动,最后化作一缕黑烟钻进地底。等抽搐停止,原本还算周正的脸已变得干瘪如枯木,只剩下层皮贴在骨头上,哪还有半分活人的模样。

“邪术反噬了。”苏荣叹了口气,“强行借魂,终究是自食恶果。”

窗外的河水不知何时涨了潮,拍打着吊脚楼的木桩,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水下叩门。李青走到窗边,只见水面上漂着些纸人,每个纸人身上都贴着片撕碎的辰州符,符纸的颜色深浅不一,显然来自不同的法师。

“他们在收集散落在外的辰州符。”云逍握紧青铜剑,“面鬼人说的‘集齐’,怕是要把所有符纸拼起来。”

黄大仙幼崽突然跳进李青怀里,用头蹭着他胸口的道袍碎片。碎片传来一阵温热,李青低头一看,碎片上的白梅图案竟与缚魂符背面的梅枝渐渐重合,组成朵完整的梅花。花瓣中央浮现出几行小字:“辰州符分阴阳,阳符藏于明火,阴符隐于暗水,阴阳相济,方得始终。”

“明火……暗水……”李青念叨着,目光落在对岸的火盆上——那些法师还在烧符,火光跳跃,正是明火。而脚下的河水潮起潮落,可不就是暗水?

“他们在烧阳符,”云逍立刻明白过来,“那阴符多半藏在水里!”

两人带着幼崽冲到河边,苏荣早已提着铜针等候在码头。月光下,河水泛着冷光,李青将道袍碎片贴近水面,碎片上的梅花突然射出道红光,直指河底。苏荣看准方向,甩出缠着红线的铜针,针尾沉入水中,很快传来拉扯感。

“勾到东西了!”

几人合力拉起铜针,针尾缠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叠蓝符,符头画着游鱼,符尾拖着水纹,正是辰州符中的阴符。符纸背面同样画着白梅,只是花瓣是用靛蓝染的,透着股水润的凉。

“阴阳符集齐了。”李青将两种符纸拼在一起,阳符的暖红与阴符的靛蓝交融,梅枝相连,正好组成“凤仪”二字。

河面上的纸人突然全部沉入水中,对岸的火盆也同时熄灭。客栈后院传来鸡啼,天快亮了。

苏荣将阴阳符收进木盒:“往生教想借符开门,怕是没那么容易。这符上的白梅,分明是柳班主设的障眼法,阴阳相济不是为了相冲,是为了相生。”

李青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道袍碎片在晨光中微微发亮。他突然想起奶奶日记里的话:“所有符咒,终究抵不过人心的善恶。”此刻再看那些辰州符,只觉得上面的纹路不再诡异,反倒像极了人间百态——有阳刚的炽烈,也有阴柔的沉静,正如这辰州的山水,刚柔相济,才得长久。

黄大仙幼崽打了个哈欠,蜷在李青怀里睡着了,项圈的光与初升的朝阳交相辉映,暖得像极了凤仪班后台那盏长明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