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尸潮反噬(2/2)
“用木牌碎片!”他将碎片递给云逍,“这些镜奴是百鬼幡的余孽所化,母牌的气息能暂时压制他们!”
云逍会意,将碎片掷向屏障,黑气如墨汁般在血光中晕开,屏障瞬间出现无数裂痕。柳念眉趁机举起定魂佩,青光顺着裂痕渗入,玉佩里的《白梅引》旋律变得柔和,那些举着骨刃的镜奴动作渐渐迟缓,眼中的红光也淡了几分。
“他们还能救!”柳念眉的声音带着激动,“奶奶的戏魂在跟他们说话!她说‘放下执念,魂归故里’!”
苏荣立刻将琉璃瓶中的白玉取出,玉块接触到空气,散出的清香顺着裂痕弥漫开来。镜奴们闻到香味,骨刃纷纷落地,有几个甚至捂着头跪了下去,发出痛苦的呻吟,像是在与玄阴的控制对抗。
李青抓住机会,桃木剑的青光与道袍的白梅印记交织,化作道巨大的光刃,狠狠斩向屏障。“咔嚓”一声,屏障彻底碎裂,镜奴们在青光与清香中渐渐透明,化作点点荧光融入定魂佩,只留下那些断骨指节,在地上拼出“谢”字的形状。
阶梯尽头的密室豁然开朗。中央的照心镜比之前见到的更大,镜面流淌着血光,边缘嵌着圈森森白骨,正是那些镜奴的指骨。赵玄阴背对着他们,跪在镜前,黑袍下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你们终究还是来了。”玄阴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缓缓转身,兜帽滑落,露出张布满符咒的脸,左眼已经变成空洞,里面嵌着块黑木牌,正是百鬼幡的最后一块碎片,“我以为用镜奴能拖到仪式完成……”
“什么仪式?”李青握紧桃木剑,道袍的白梅印记与照心镜的血光对峙,“你还想做什么?”
玄阴突然笑了,笑声癫狂而绝望:“做什么?当然是让百鬼幡重生!照心镜能映出人心最深处的欲望,我用自己的左眼做祭品,就能在镜中重铸幡阵,到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照心镜突然剧烈震颤,镜面的血光化作无数血线,缠住玄阴的身体,往镜中拖拽。玄阴发出痛苦的嘶吼,却死死抓着镜沿不肯放手,空洞的眼眶里流出黑血:“不!我的大业!”
“那不是大业,是罪孽!”李青的桃木剑直指镜面,“你看看镜里!”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照心镜的血光中,浮现出无数惨死的冤魂——有茅山弟子、有凤仪班成员、有被灭口的赵守义……他们的目光都带着无尽的怨恨,死死盯着镜外的玄阴。
玄阴看着镜中的景象,癫狂的笑声渐渐停止,脸上露出恐惧和悔恨。血线拖拽的力量越来越大,他的身体已经有一半被拉入镜中,黑袍在血光中寸寸碎裂。
“救……救我……”玄阴的声音带着哀求,看向李青的目光里,竟有了丝对生的渴望。
李青看着他空洞的眼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嘱托,想起玉麒麟生母的魂魄,想起那些消散的冤魂。他举起桃木剑,却没有刺向玄阴,而是斩向缠绕他的血线。
“我不杀你,”李青的声音平静却坚定,道袍的白梅印记散出慈悲的光,“但你欠的债,该自己还。”
剑光斩断血线的瞬间,照心镜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玄阴的身体在光中彻底被吸入镜中,镜面随即“咔嚓”碎裂,化作无数带着血光的碎片,散落一地。
密室的震颤渐渐平息,空气中的怨气被白玉的清香驱散,只剩下照心镜的碎片在地上泛着微光,像是在诉说着这场终于落幕的罪孽。
李青捡起块最大的碎片,上面还残留着玄阴最后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了疯狂,只有无尽的解脱。他将碎片与木牌的残片放在一起,两种力量接触的瞬间,竟化作颗温润的白梅种子,散出淡淡的生机。
“是新生。”苏荣轻声说,看着种子在李青掌心发芽,长出片小小的嫩叶。
柳念眉的定魂佩发出清亮的响声,玉佩里的《白梅引》旋律变得悠扬,那些被解救的魂魄在里面轻轻歌唱,像是在庆祝这场迟来的安宁。
云逍望着密室入口的方向,晨光正顺着阶梯流淌进来,照亮了地上的断骨拼出的“谢”字。他回头看向李青,少年掌心的白梅幼苗在晨光中轻轻摇曳,带着历经黑暗后的坚韧与希望。
“该回去了。”云逍的声音带着释然,“外面的天,亮了。”
众人转身往阶梯上走,黄大仙幼崽叼着那颗白梅幼苗,小爪子踩在晨光里,留下串串梅花状的脚印。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光明中,只留下密室里散落的镜碎片,在寂静中反射着微光,仿佛在为这段沉重的过往,画上最后的句号。
众人顺着晨光往阶梯上走,脚下的血垢在光亮中渐渐显露出原本的青灰色,像是被涤荡干净的过往。黄大仙幼崽叼着白梅幼苗跑在最前面,小尾巴高高翘起,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喉咙里发出轻快的呜咽声。
走到阶梯中段,柳念眉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侧壁一处不起眼的凹陷:“你们看这里。”凹陷里嵌着块巴掌大的石板,上面刻着几行褪色的小字,是用朱砂写就的日记——“庚子年冬,玄阴师兄赠我护心符,言此符能挡三灾,今闻其炼镜奴,心胆俱裂,若吾身死,望后来者知其本末,莫让罪孽延续。”落款是“茅山弟子清风”。
“是当年被玄阴灭口的清风道长。”苏荣指尖抚过字迹,朱砂粉末簌簌落下,“他早就察觉玄阴不对劲,还留下了线索。”李青将石板小心取下,揣进怀里:“这该让茅山的长辈看看,也算告慰他的亡灵。”
走出暗门时,外面已是晴空万里。南京城的晨光洒在街道上,卖早点的摊子冒着热气,孩童追着风筝跑过,喧嚣又鲜活。柳念眉看着定魂佩里渐渐清晰的戏魂身影,轻声说:“奶奶说过,再好的戏也有落幕时,可日子总要接着过。”
云逍望着不远处凤仪班的戏台,此刻正有人在搭台,锣鼓声隐约传来。“听说凤仪班要重开了,用的还是当年的旧本子。”他转头看向李青,“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李青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白梅幼苗,嫩叶上还沾着晨露。他想起密室里消散的血光,想起清风道长的字迹,想起那些重获自由的魂魄,忽然笑了:“好啊,去看看新戏开场。”
黄大仙幼崽像是听懂了,叼着幼苗往戏台方向窜去,白梅幼苗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动。众人跟在后面,身影渐渐融入熙攘的人群,石阶上的断骨“谢”字,在晨光中慢慢被来往的脚步磨平,仿佛从未存在过。
戏台后台,班主正拿着泛黄的戏本念叨:“这《白梅记》的本子,总算能续上结局了……”李青等人走进来,他抬头见了,笑着迎上来:“几位面生得很,是来看彩排的?今儿正好排到‘破镜重生’那折呢。”
柳念眉的定魂佩突然发烫,玉佩里的戏魂纷纷浮现,围着戏本上的唱词打转,其中一个穿青衣的虚影对着柳念眉盈盈一拜,正是她的奶奶。“奶奶说,这折戏该改改了。”柳念眉眼眶发热,“恶人不必都遭雷劈,能回头是岸,也是一种结局。”
班主愣了愣,随即抚掌:“姑娘说得在理!戏如人生,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他拿起笔,在戏本上添了句批注:“镜碎光散,梅开新枝。”
锣鼓声起,新戏开场。李青坐在台下,看着台上演员唱到“血光尽散春意暖,一枝新梅出尘来”,低头看了看掌心已扎根土壤的幼苗,忽然觉得,那些沉重的过往,终究会化作滋养新生的养分。
黄大仙幼崽趴在他腿上,尾巴扫着地面,扬起细小的尘埃,在阳光里跳舞。苏荣和云逍正讨论着要把清风道长的石板送回茅山,柳念眉则跟着戏文轻轻哼唱,定魂佩的光芒与戏台的灯光交相辉映。
戏台上的故事还在继续,戏台下的日子也正翻开新的一页。或许这世间本没有绝对的结局,所谓落幕,不过是另一场开场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