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捣药杵与追打(1/2)

夜风卷着纸钱灰掠过乱葬岗,李青攥着云逍衣角的手越收越紧,指节泛白。刚还硬撑着说不怕的姑娘,此刻连呼吸都放轻了,脚踩在枯枝上发出的“咔嚓”声,在她听来竟像鬼怪磨牙。

“道长……你听,是不是有哭声?”她往云逍身后缩了缩,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云逍停下脚步,侧耳细听。风声里确实裹着丝若有若无的呜咽,尖细如孩童啼哭,却比白日里的夜啼鬼多了几分怨毒。他从布囊里摸出张黄符,指尖燃起一簇幽蓝的火苗,符纸瞬间化作灰烬,随风飘向哭声来处——那是乱葬岗深处,一座歪斜的孤坟。

“在那边。”他拽了把李青,“跟着我,别踩那些没立碑的土堆,里面说不定是空的。”

李青“嗯”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云逍手里的桃木剑,仿佛那截木头能给她天大的胆子。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孤坟走,脚下的泥土黏糊糊的,踩上去像踩着烂肉,偶尔还能踢到些散落的骨头,不知是人骨还是兽骨。

快到孤坟时,哭声突然停了。云逍示意李青别动,自己则猫着腰绕到坟后,借着月光一看,顿时皱紧了眉头——坟头新翻的泥土上,印着串小小的脚印,像三岁孩童光着脚踩出来的,却比寻常脚印深了数寸,边缘还沾着黑绿色的黏液。

“这鬼在坟里藏了东西。”他回头对李青道,“拿铁锹来。”

李青赶紧递过铁锹,手心全是汗。云逍抡起铁锹往坟头刨去,刚挖了两下,就听见坟里传来“咚咚”的响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棺木。

“道长……要不别挖了?”李青往后退了半步,“万一、万一出来个更吓人的……”

“别怕。”云逍头也不抬,“夜啼鬼没实体,靠怨气聚形,藏在坟里的定是它的执念所在,不挖出来,它还会缠上镇子。”

话音刚落,铁锹突然碰到个硬东西,发出“当”的一声脆响。云逍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刨开周围的泥土,竟露出个半旧的虎头鞋,鞋面上绣的老虎早已褪色,鞋底却沾着层厚厚的黑泥,和坟头的黏液一模一样。

“是这东西。”云逍捡起虎头鞋,刚入手就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鞋里竟还裹着撮干枯的胎发。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有人用孩童的胎发和贴身物件养鬼,绝非自然形成的夜啼鬼。

就在这时,孤坟旁的老槐树上突然飘下片黑影,直挺挺地砸在两人面前。李青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云逍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一看,顿时倒吸口凉气——那黑影竟是个穿白褂子的孩童,脸色青白,眼睛黑洞洞的,双脚离地半尺,正是白日里缠人的夜啼鬼!

“把鞋还我……”夜啼鬼的声音像被水泡过,黏腻不清,伸出枯瘦的手就往云逍怀里抓。

云逍反手将李青推开,桃木剑“噌”地出鞘,剑身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晕:“此等邪物,留着只会害人!”他挥剑劈向夜啼鬼,剑锋刚碰到鬼影,就听见“滋啦”一声,鬼影像被烙铁烫过,瞬间退开数尺,身上冒出阵阵黑烟。

“你坏我好事……”夜啼鬼的声音陡然尖利,周围的坟头突然“噗噗”冒出黑气,数不清的黑影从坟里钻出来,全是些缺胳膊少腿的孤魂野鬼,显然是被夜啼鬼的怨气引来的。

李青看着越来越多的鬼影,腿肚子都转了筋,下意识地摸向腰后,摸到了那根熟悉的捣药杵。这根杵子是她爹娘留下的,乌木做的,沉甸甸的,她天天用它捣药,早就用顺了手。此刻攥在手里,竟奇异地生出几分底气。

“道长!我帮你!”她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抡起捣药杵就往最近的鬼影砸去。那鬼影本想扑向云逍,没防备身后有人,被捣药杵结结实实地砸在天灵盖上,顿时化作一缕青烟。

李青自己都愣了——她居然打中了?

云逍也有些意外,随即朗声笑道:“好力气!再给它来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挥剑逼退夜啼鬼,黄符如雪花般甩出,每道符都精准地贴在鬼影身上,金光闪过,鬼影便消散无踪。

李青得了鼓励,胆子更壮了。她虽不懂什么道法,却记得云逍说过邪祟怕阳气,便铆足了劲挥舞捣药杵,嘴里还胡乱喊着:“不许欺负道长!不许再害人!”她的力气本就比寻常姑娘大,此刻急了眼,捣药杵舞得虎虎生风,竟真的逼得那些小鬼影不敢靠近。

夜啼鬼见同伴被打散,越发焦躁,突然尖啸一声,化作道黑烟往李青扑去。云逍眼疾手快,一把将李青拉到身后,桃木剑直刺黑烟:“孽障!还敢放肆!”

剑锋刺入黑烟的刹那,夜啼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烟里竟滚出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宝”字。云逍一把抓住木牌,见上面还沾着点血迹,顿时明白了——这夜啼鬼生前定是叫“宝”的孩童,被人害死,还用木牌和胎法作法,让他化作厉鬼害人。

“尘归尘,土归土,怨气散,莫停留。”云逍握着木牌和虎头鞋,口中念念有词,指尖燃起符火,将两样东西一同点燃。火焰中,夜啼鬼的身影渐渐清晰,不再是青面獠牙的模样,倒像个委屈的孩童,对着云逍磕了个头,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夜色里。

周围的鬼影没了主心骨,也纷纷散去。乱葬岗重归寂静,只剩风吹过坟头的呜咽,听着竟有了几分平和。

李青瘫坐在地上,捣药杵“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这才感觉到胳膊酸痛,手心磨出了血泡,刚才的勇气像是被抽走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后怕,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云逍走过去,递给她块干净的布:“擦擦吧,你很勇敢。”

李青接过布,胡乱擦了把脸,哽咽道:“我刚才……我刚才都软了……”

“怕才正常。”云逍在她身边坐下,看着远处的镇子,“要是连怕都不知道,那才是傻大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刚才没跑,还护着我,这就比很多男人都强。”

李青被他夸得脸上发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这次倒不全是因为怕,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两人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云逍起身道:“该回去了,天亮前得把这里的阴气驱散,免得再招邪祟。”他从布囊里掏出那串鞭炮,在孤坟周围摆了圈,又撒了些艾草灰,“鞭炮能驱邪,艾草能定神,这样就稳妥了。”

李青点点头,捡起捣药杵,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往回走。来时觉得路特别长,回去时却好像没走几步就到了镇口,看着熟悉的木楼轮廓,两人都松了口气。

刚进镇子,就看见百草堂的灯还亮着,掌柜的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可算回来了!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上下打量着两人,见李青只是脸上沾了泥,没受什么伤,才放下心来,“快进来歇歇,我给你们留了热汤。”

回到药铺,掌柜的端出两碗姜汤,还卧了两个荷包蛋。李青喝着热汤,浑身的寒气渐渐散去,眼皮却越来越沉,没过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点笑意。

云逍看着她疲惫的睡颜,摇了摇头,脱下自己的外褂披在她身上。掌柜的走过来,叹道:“这丫头,打小就好强,明明怕得要死,偏要装作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是个好苗子。”云逍喝了口姜汤,辣得舌尖发麻,“心善,胆子也藏得住,稍加调教,说不定能有大出息。”

掌柜的笑了:“若真能跟着道长学本事,也是她的福气。只是……”他压低声音,“道长刚才在乱葬岗,没发现别的不对劲?”

云逍挑眉:“掌柜的发现了什么?”

“前几日我去给镇西头的刘老栓送药,路过乱葬岗时,看见个穿黑斗篷的人在烧纸,”掌柜的回忆道,“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烧的纸都是黑色的,还念叨着什么‘百鬼……聚气……’,听得我心里发毛,没敢多留就回来了。”

云逍心里一动——黑纸祭鬼,这可不是寻常百姓的做法,倒像是邪道的仪式。难道养夜啼鬼的,就是这个黑斗篷人?

“他还说了别的吗?”

“记不清了,”掌柜的摇摇头,“当时风大,听得不真切。不过我看他往孤坟那边去了,说不定……和今晚的夜啼鬼有关。”

云逍沉默片刻,道:“多谢掌柜的告知,这事我会留意的。”他看了眼窗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得去镇口看看,昨晚的符咒怕是要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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