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苏州码头的药香（2/2）

“那汉子说，他们要去昆山。”苏荣喝了口汤，汤面上的油花泛起圈涟漪，“昆山那边有个废弃的窑厂，前阵子有人看见过穿蓝布衫的汉子带着群孩子往窑厂去，说是去‘上工’。”

“上工？”云逍皱眉，“那些孩子才多大。”

“所以才可疑。”苏荣放下碗，从药箱里翻出张地图，用朱砂在昆山的位置画了个圈，“我托人去问过，那窑厂十年前出过事，塌了半面窑，烧死过七个窑工，之后就一直荒着。按我祖父的说法，那种地方阴气重，最适合练‘锁魂阵’。”

林秀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从苏州到昆山的距离不算远，可她指尖的颤抖却停不下来：“我弟弟……他会不会已经……”

“不会。”李青按住她的手，掌心的蛇鳞烫得像块小烙铁，“西湖的姐姐用残魂护着那些孩子的木牌，只要木牌没事，孩子就没事。”她看向苏荣，“苏医师的血缘蛊，何时能喂？”

“今夜子时最好。”苏荣起身往后院走，“我去准备些东西。这蛊虫认血缘，也认心性，得在月下喂，还得用你的指尖血。”

后院种着片艾草，月光洒在草叶上，像镀了层银。苏荣从井里提了桶水，泡上些菖蒲叶，又在石桌上摆了个青瓷碗，碗里铺着层晒干的艾叶。她打开那个画着莲花的盒子时，李青看见里面蜷着条小指粗的银线似的虫子，身上泛着淡淡的金光，见了月光，竟轻轻动了动。

“这就是血缘蛊？”林秀躲在云逍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倒不像虫子，像根银线。”

“它以血缘为食，也以血缘为引。”苏荣用银针在李青指尖扎了下，挤出三滴血滴在艾叶上，“你试试叫它。”

李青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出来吧。”

那银线般的蛊虫果然动了，慢慢爬到艾叶上，小口小口地吸食着血珠。吸食的时候，它身上的金光越来越亮，最后竟浮了起来，绕着李青的手腕转了三圈，然后钻进她的袖口，消失不见了。

“成了。”苏荣松了口气，“以后你想找有血缘关联的人，它会发热指引方向。找孩子的话，或许也能用上——那些孩子的木牌浸过你的血，也算有了丝联系。”

李青只觉得手腕处暖暖的，像戴了个温凉的玉镯。她想起西湖水面上那道白蛇的影子，突然明白白衣女子为何要把最后的灵力附在鳞片上——那不是护魂咒，是给她的指引，让她能顺着这丝联系，找到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孩子。

云逍望着石桌上的空盒子，突然道：“苏医师祖父的手札里，有没有提过破解锁魂阵的法子？”

苏荣的脸色暗了暗：“提过，很难。锁魂阵的阵眼，是布阵人的心头血。要破阵，要么找到布阵人，要么……”她顿了顿，“用至亲的血冲阵。”

林秀突然往前一步，指尖掐进掌心：“我弟弟算我的至亲吗？我愿意试试。”

月光落在她脸上，左眉角的痣像颗小小的星。李青想起青溪镇账本上“郎”字旁边的批注，想起码头石阶上苏荣药箱里的破秽针，想起西湖水面上那道渐渐淡去的白衣身影，突然觉得手腕上的血缘蛊烫了起来，像是在催促。

“明日一早去昆山。”李青握紧拳头，指尖的血珠已经凝结成痂，“不管阵眼是谁，不管要用谁的血，总得去看看。”

艾草在夜风里轻轻摇晃，药香混着月光漫过整个后院。云逍望着李青手腕上那圈淡淡的金光，突然觉得，这趟苏州之行，或许不只是为了找孩子，更是为了拼凑那些散落在岁月里的真相——关于苏家的禁术，关于白衣女子的残魂，关于那些刻在木牌上、等待被救赎的名字。

石桌上的青瓷碗里，三滴血迹已经渗入艾叶，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像三颗小小的星，映着远处码头的灯火，也映着三个即将踏上未知前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