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画皮余孽(2/2)

他们放轻脚步上楼,画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沙沙的作画声。推开门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墙上、地上、桌上,挂满了画稿,画的全是乌镇的百姓,有卖早点的张婶,修鞋的王伯,甚至还有客栈里的伙计。每张画上的人脸都栩栩如生,但眼神空洞,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画架前站着个穿青布长衫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手里的画笔正在一张新画稿上涂抹。画稿上画的是南京教堂的钟楼,钟楼顶端有只巨大的独眼,眼珠是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的,正死死盯着下方——那里画着面迎风招展的幡旗,幡上的百鬼图案与他们找到的残图一模一样。

“玄机子?”云逍握紧了桃木剑。

男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戴着张用油彩画的面具,面具上的笑容夸张而扭曲。“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还没画完最后一笔呢。”

“万魂图是什么?你想把所有人都炼成画中鬼?”李青质问道。

玄机子举起画笔,蘸了蘸旁边的颜料盘,颜料是粘稠的暗红色,散发着淡淡的腥气。“画中鬼多好啊,永远不会老,不会死,永远活在我画的世界里,多完美。”他痴迷地看着墙上的画稿,“你看这钟楼,多像只眼睛,能看见所有人的魂魄……”

老周突然指着他面具上的纹路,声音发颤:“这是往生教的‘画皮咒’!你是当年教堂里那个打杂的小厮!”

玄机子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当年玉麒麟被剥面皮时,我就在台下看着呢,那画面多美啊,血溅在画布上的颜色,比任何颜料都鲜亮……”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逍的桃木剑已经刺了过去。玄机子侧身躲过,手中的画笔一挥,颜料在空中化作数道黑丝,直扑众人面门——那竟是用冤魂的怨气凝结的邪物!

“破!”老周醒木拍下,“破邪咒”的声浪震碎了黑丝。苏荣趁机甩出银针,针尖蘸着特制的药粉,专破阴邪。李青则抓起桌上的砚台,朝着玄机子砸去。

画室里顿时乱作一团,画稿被剑气劈得粉碎,颜料泼洒得到处都是。玄机子的面具在打斗中掉落,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他的脸皮像是被人用刀一片片割开过,又胡乱缝了起来,看着格外狰狞。

“你们毁了我的画!”玄机子状若疯魔,抓起画架上那张南京教堂的画稿,往嘴里塞去,“谁也别想抢走它!”

“拦住他!”云逍大喊。那画稿上的独眼已经睁开了半只,显然快完成了,一旦被他吞入腹中,不知道会引发什么祸事。

李青飞扑过去,一把拽住玄机子的胳膊。就在这时,画稿上的独眼突然完全睁开,射出道红光,正好落在玄机子的额头上。他的身体瞬间膨胀起来,皮肤变得像宣纸一样惨白,五官开始融化,渐渐与画稿上的独眼重合。

“他要与画合一了!”苏荣惊呼,迅速掏出张黄符,往红光处掷去。

黄符在红光中燃起,玄机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开始溃烂,化作一滩黑臭的脓水,只留下那张画稿落在地上。画稿上的独眼已经闭上,钟楼的轮廓却变得更加清晰,钟楼顶的指针指向了午夜十二点,与百鬼幡残图上的时辰分毫不差。

老周捡起画稿,手指抚过钟楼的线条,突然想起什么:“玉麒麟的信里说,南京教堂的地宫是往生教总坛,百鬼幡的阵眼就在那里。这画稿上的钟楼,恐怕就是开启地宫的钥匙。”

云逍看着画稿上闭合的独眼,眉头紧锁:“玄机子说这眼睛能看见所有人的魂魄,说不定它已经盯上我们了。”

赵灵儿这时也赶了过来,她看着地上的脓水,胃里一阵翻涌,却还是强撑着说:“我刚才在客栈听到其他画魂的哭诉,说玄机子画完一个人,那个人就会变得痴痴傻傻,跟丢了魂一样……乌镇已经有十几个人这样了。”

苏荣蹲下身,用银针挑起一点脓水,针尖立刻变黑:“是‘摄魂术’,他通过画笔摄取活人的魂魄,融进画里。幸好我们来得及时,否则整座乌镇都会变成他的‘画中鬼’。”

夜色渐深,烟雨楼的油灯突然噼啪作响,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画稿上,却没点燃纸张,反而在钟楼的位置烧出个小小的孔洞。透过孔洞看去,里面隐约映出些奇怪的符号,与老周那三块戏服碎片上的纹路惊人地相似。

“看来要去趟南京了。”李青将画稿折好,放进怀里,“这画稿,还有戏服碎片,都是找到地宫的线索。”

老周握紧了手中的醒木,醒木上的半朵白梅在灯光下泛着光,像是在呼应画稿上的钟楼。他知道,玉麒麟三十年前埋下的伏笔,终于要在他们手里连成线了。而南京教堂那座看似圣洁的钟楼里,藏着的恐怕不只是往生教的秘密,还有三十一条人命的血海深仇。

远处的乌镇老街上传来打更声,梆子敲了两下,正是亥时。画稿上的钟楼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模糊的人影,穿着凤仪班的戏服,像是在朝着他们招手。李青揉了揉眼睛,人影却又消失了,只剩下纸页在夜风中轻轻颤动。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南京的方向悄然酝酿。而他们手中的画稿,就像一张通往风暴中心的船票,明知危险重重,却只能握紧了,一步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