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俑阵困杀(1/2)
马车碾过南京城的青石板路时,柳念眉哼的《贵妃醉酒》突然卡了壳。少年指着车窗外的国子监牌坊,脸色发白——牌坊下的石狮子眼睛里,竟淌出黑红色的汁液,顺着狮身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细小的血河。
“不对劲。”李青猛地掀开车帘,道袍上的白梅印记烫得惊人。国子监门前的石路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每个裂纹里都嵌着陶土碎块,拼凑起来正是兵马俑的轮廓。
“他把邙山的俑阵搬来了。”云逍的桃木剑瞬间出鞘,剑穗金铃急促作响,“这是想在城外就困住我们。”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轰隆”一声巨响,马车下方的石板裂开个巨大的豁口。众人来不及反应,便随着崩塌的泥土坠入黑暗,坠落中,李青死死护住柳念眉,黄大仙幼崽则像道黄闪电,精准地钻进苏荣怀里。
“砰!”后背撞上坚硬的石壁,李青闷哼一声,借着怀里少年的惊呼声点亮火折子——他们掉进了间方形侧室,四周的墙壁由青砖砌成,砖缝里嵌着青铜剑,剑刃反射的寒光中,隐约可见无数黑影正在蠕动。
“是兵马俑!”苏荣的声音发颤。侧室的四个角落,竟各有一道暗门,此刻正“嘎吱嘎吱”地打开,数以千计的陶俑从门后涌出来,排列成整齐的方阵。这些陶俑比邙山见到的更诡异:陶制的眼眶里淌着黑血,嘴角咧开僵硬的弧度,每走一步,陶土关节就发出“咔嚓”的脆响,口中还反复念着三个字:“玄阴仙师……”
“阴无常把它们炼成活尸了。”李青将柳念眉护在身后,桃木剑的金光在身前凝成屏障,“小心,它们的陶土下藏着活尸的筋骨。”
最前排的陶俑突然加速,举着青铜戈刺向李青。戈刃劈在金光屏障上,迸出刺眼的火花,陶俑的手臂竟顺势弯折,露出底下缠绕的黑线——那是往生教的“锁魂线”,一端连着陶俑,另一端隐没在暗门深处,显然被阴无常远程操控着。
“它们只是傀儡!”云逍挥剑斩断锁魂线,被切断的陶俑瞬间僵住,眼眶里的黑血凝固成块,“找到操控中枢,就能破阵!”
黄大仙幼崽突然从苏荣怀里窜出,小爪子死死咬住云逍的裤腿,往东南角拖拽。它的项圈麒麟纹亮得灼眼,对着那里的陶俑群发出愤怒的嘶鸣。云逍顺着它的指引望去,只见东南角的陶俑方阵格外密集,最中间那具跪射俑的背后,竟刻着四个篆字:“麟血破之”,笔画间的纹路与李青剑穗上的麒麟纹分毫不差。
“李青!东南角!”云逍大喊着挥剑劈开扑来的陶俑,陶片飞溅中,露出里面混着的白骨——这些陶俑的陶土里,竟掺着磨碎的活人骨粉,难怪会散发出如此浓重的尸气。
李青会意,桃木剑直指东南角。他突然想起柳轻眉的话:“玄阴早年炼过‘人俑术’,用活人骨粉混合陶土,再封入活尸的魂魄,就能制成永不腐烂的傀儡。”原来这些兵马俑,根本不是古墓的遗物,而是阴无常早年炼制的“活尸容器”!
“念眉,借你的血用用!”李青突然抓住柳念眉的手腕,少年的指尖刚被陶片划伤,正渗着鲜红的血珠。李青将血珠弹向桃木剑,剑穗的麒麟纹瞬间与少年的血共鸣,金光暴涨数尺,像把烧红的烙铁,直刺东南角的跪射俑。
“玄阴仙师……杀!”陶俑群突然加速,举着戈矛组成盾墙,青铜兵器碰撞的脆响震得人耳膜生疼。云逍和苏荣奋力抵挡西侧和北侧的陶俑,苏荣的银针精准地刺入陶俑的关节,却只能暂时迟滞它们的动作——这些陶俑的关节处灌注了黑狗血,普通符咒根本无效。
“它们的弱点在眉心!”黄大仙幼崽突然跳上一具陶俑的头顶,用爪子抠出嵌在眉心的黑木牌。木牌离体的瞬间,陶俑“哗啦”一声散成碎片,里面的骨粉混着黑血,在地上凝成个模糊的“阴”字。
“是百鬼幡的碎片!”苏荣恍然大悟,“阴无常把幡碎片嵌在陶俑眉心,既用来操控,又能借尸气温养!”
李青趁机突破东侧防线,桃木剑的金光贴着地面滑行,斩断了数十根锁魂线。东南角的跪射俑察觉到威胁,突然转身,陶制的手掌按向地面,砖缝里竟钻出无数黑色的藤蔓,像毒蛇般缠向李青的脚踝——这是往生教的“蚀骨藤”,触到血肉就会钻进皮肤,吸食精血。
“小心!”云逍掷出桃木剑的剑穗,金铃缠住李青的手腕,将他拽离地面。李青借力翻身,桃木剑直刺跪射俑的眉心,那里的黑木牌正泛着幽幽的光,与李青胸口的尸魄碎片产生共鸣。
“嗤——”剑尖刺入陶土的瞬间,跪射俑背后的“麟血破之”四个字突然亮起,与李青剑穗的麒麟纹连成一片。李青猛地将指尖血滴在陶俑眉心,黑木牌“啪”地裂开,里面涌出的黑气被金光瞬间净化,化作一缕青烟。
东南角的陶俑群失去操控,瞬间陷入混乱,互相碰撞着散成碎片。李青趁机看向暗门后的景象——那里竟坐着个穿账房先生衣裳的人影,正用算盘敲打桌面,每敲一下,就有一具陶俑倒下。
“阴无常的分身!”李青的声音冰冷,桃木剑直指人影,“躲在后面操控傀儡,算什么本事?”
人影缓缓转身,露出阴无常那张阴鸷的脸。他放下算盘,指了指侧室中央的地砖:“你们以为破了一角就安全了?看看脚下。”
众人低头,只见散落的陶片正在自动拼凑,骨粉混着黑血在地面凝成巨大的符咒,边缘的青铜剑开始震动,剑刃反射的寒光在天花板上组成一个巨大的“囚”字。
“这是‘百鬼囚笼阵’。”云逍的脸色凝重,“他要用所有陶俑的尸气,把我们封在这里,再用骨粉里的怨气慢慢炼化!”
黄大仙幼崽突然对着符咒中央撒尿,腥臭的液体在符纸上烧出白烟,却很快被黑血填补。小家伙急得原地打转,项圈麒麟纹的光芒越来越弱——它的妖力快耗尽了。
李青突然想起柳轻眉留下的定魂佩,连忙摸出拼合的玉佩,将其按在符咒中央。玉佩的青光与桃木剑的金光交织,符咒的纹路竟开始倒退,骨粉组成的“囚”字渐渐模糊。
“不可能!”阴无常的分身发出愤怒的嘶吼,算盘珠子突然炸裂,化作无数黑针射向李青,“这玉佩怎么会认你为主?”
“因为它认的不是我,是凤仪班的血脉。”李青的道袍白梅印记与玉佩共鸣,“柳轻眉早就料到你会用骨粉布阵,特意在玉佩里封了戏魂,能净化一切冤屈之气!”
玉佩的青光突然暴涨,将整个侧室笼罩其中。陶俑们在青光中迅速融化,骨粉里渗出的冤魂得到解脱,化作点点荧光飞向玉佩。阴无常的分身被青光灼伤,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前,留下一句怨毒的话:“镜心殿……你们逃不掉的……”
侧室的地砖不再震动,暗门缓缓关闭,只留下满地的陶片和青铜剑。柳念眉看着手中的玉佩,突然哭了:“奶奶说,只要戏魂不散,凤仪班就永远活着……”
李青拍了拍他的肩膀,桃木剑上的金光渐渐收敛。他看着东南角暗门后深邃的黑暗,那里通往国子监的藏书楼,阴无常的真身就在尽头等着。黄大仙幼崽蜷缩在他脚边,项圈麒麟纹虽然黯淡,却仍倔强地亮着一点微光。
“休息片刻,我们继续走。”李青的声音平静却坚定,“阴无常越急,越说明他怕我们找到镜心殿的秘密。”
苏荣捡起一块陶片,上面还沾着未被净化的骨粉,在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她突然明白这些陶俑的悲哀:生前是无辜的百姓,死后被炼成傀儡,连魂魄都要被禁锢在陶土中。而她们要做的,不仅是终结阴无常,更是要让这些被牵连的亡魂得到真正的安息。
云逍走到侧室中央,用桃木剑挑起那枚定魂佩。玉佩在青光中轻轻旋转,映出众人的影子,也映出暗门后隐约可见的阶梯——那是通往镜心殿的路,布满未知,却也藏着希望。
休息的间隙,苏荣用银针小心翼翼地挑开黄大仙幼崽项圈上的污渍。小家伙刚才为了破阵耗费了太多妖力,此刻蔫蔫地趴在李青膝头,小鼻子一抽一抽的,项圈麒麟纹的光弱得像风中残烛。
“得找些阳气重的东西给它补补。”苏荣从行囊里翻出块晒干的艾草饼,掰了小块递到幼崽嘴边,“这是用端午的艾草和糯米做的,能驱邪补阳。”
幼崽嗅了嗅,勉强张开嘴叼住饼块,小爪子却突然指向侧室西北角。那里的阴影里,半截青铜剑从砖缝里探出来,剑柄缠着的红绸已经褪色,却仍在微光中泛着点异样的光泽。
李青顺着它的目光走去,指尖刚触到剑柄,道袍上的白梅印记就轻轻发烫。他用力将剑拔出来,剑身长约三尺,刃口虽有锈迹,却能看出是柄好剑,剑身刻着细小的云纹,靠近剑柄处还有个模糊的“茅”字——竟是茅山弟子的佩剑。
“是当年被玄阴残害的茅山弟子的剑。”云逍接过青铜剑细看,剑鞘内侧刻着行小字:“癸酉年秋,与玄阴同守藏经阁”,字迹已经模糊,却能辨认出是早年的笔迹,“看来这位弟子和玄阴曾是同门,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柳念眉突然指着剑鞘的夹层,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李青小心地拆开红绸,从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纸,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字:“玄阴偷练禁术,以活人为引,今日见他将七名孩童封入陶俑,恐已入魔。吾欲举报,恐遭其害,望后世见此信者,替孩童们伸冤。”
纸的边缘有干涸的血迹,显然是写信人临终前藏进去的。李青捏着这张薄薄的纸,只觉得比千斤还重——那些被封入陶俑的孩童,恐怕就是侧室陶俑里混着的孩童指骨的主人。
“他早就该死。”李青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将青铜剑递给云逍,“这剑你用着顺手,也算让它的主人亲眼看着我们了结这一切。”
云逍接过剑,郑重地点点头。他试着挥舞了一下,青铜剑竟发出清越的嗡鸣,与桃木剑的气息产生了共鸣,显然是认主了。
休息得差不多了,李青将定魂佩系在柳念眉颈间,又把黄大仙幼崽放进苏荣的行囊里,让它能安心恢复妖力。“走吧,暗门后面的阶梯应该通往藏书楼的地下室,玄阴的分身说镜心殿在那里。”
他率先走向东南角的暗门,桃木剑的金光在前方开路。暗门后的阶梯陡峭而狭窄,每级台阶都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走过,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带着股腥甜,像是血珠凝固后的味道。
走了约莫百十级台阶,前方突然传来隐约的读书声,咿咿呀呀的,像是孩童在背书。黄大仙幼崽在行囊里动了动,发出不安的呜咽——那声音虽然稚嫩,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不像是活人的声音。
“是被封入陶俑的孩童的魂魄。”李青的声音压得很低,道袍上的白梅印记亮了起来,“玄阴用禁术锁住了他们的魂魄,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还逼他们念往生教的经文,真是丧心病狂。”
读书声越来越近,转过一个拐角,前方豁然开朗——那是间巨大的地下室,四周摆满了书架,却没有一本书,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陶俑,比侧室见到的更多,个个都保持着读书的姿势,眼眶里的黑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血洼。
地下室的中央有个高台,上面摆着张书桌,一个穿账房先生衣裳的人影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本黑色的册子,嘴里念念有词,正是阴无常的分身。他面前跪着七个孩童模样的陶俑,个个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泣。
“你们终于来了。”阴无常的分身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意外,“我还以为你们会被困在百鬼囚笼阵里,看来是我低估了凤仪班的血脉和茅山的余孽。”
“少废话,把孩童的魂魄放了!”李青的桃木剑直指高台,金光在陶俑群中劈开一条通路,“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残害他们?”
“无冤无仇?”阴无常的分身突然狂笑起来,手里的黑册子“啪”地合上,“他们是玉麒麟的远房亲戚,身上流着一点麒麟血!我不用他们炼幡,难道等着他们长大后找我报仇吗?”
他突然拍了拍手,七个孩童陶俑猛地抬起头,眼眶里的黑血变成了猩红,齐刷刷地扑向李青。这些陶俑的动作比之前的更快,指甲里还淬着黑毒,显然是被特殊炼制过的。
“小心他们的指甲!”苏荣的银针及时射出,钉在陶俑的手腕上,暂时逼退了他们的攻势。云逍则挥起青铜剑,剑刃劈在陶俑身上,发出“哐当”的脆响,却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这些陶俑的陶土里混着铁砂,比普通陶俑坚硬数倍。
李青的目光落在高台的黑册子上,册子封面用金粉写着“往生名册”四个字,封面上还沾着些孩童的头发。“那册子是控制他们魂魄的关键!”他突然冲向高台,桃木剑的金光化作一道长鞭,缠住阴无常分身的手腕。
“不知死活!”阴无常的分身用力挣脱,另一只手抓起桌上的算盘,算珠化作无数黑针射向李青的面门。李青侧身避开,却被身后的孩童陶俑抓住了手臂,黑毒瞬间侵入皮肤,留下道乌黑的痕迹。
“李青!”苏荣惊呼着掷出解毒的药丸,却被其他陶俑挡住。柳念眉突然举起定魂佩,玉佩的青光对着孩童陶俑照去,陶俑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眶里的猩红淡了些,露出底下痛苦的神色。
“他们还有意识!”柳念眉大喊,“奶奶说过,孩童的魂魄最纯,不容易被完全控制!”
李青心中一动,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金光暴涨,他挥剑斩断抓住自己的陶俑手臂,剑刃顺势划过高台的黑册子。册子发出“滋啦”的响声,封面迅速变黑,里面的纸页无风自燃,化作灰烬。
随着册子的燃烧,七个孩童陶俑突然僵住,眼眶里的黑血渐渐褪去,露出清澈的童眸。他们对着李青深深鞠躬,化作七道白光,飞出地下室,朝着阳光的方向飘去,显然是得到了解脱。
“不——!”阴无常的分身发出愤怒的嘶吼,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你们毁了我的‘童子煞’,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镜心殿的血池会等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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