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白梅印记(2/2)

黄大仙幼崽振翅而起,在园子里盘旋一周,项圈的金光划出道无形的屏障,将整个白梅苑罩在其中。屏障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白梅,花瓣飘落处,那些潜藏的黑气纷纷现形,在光中痛苦地扭曲,却没一个敢靠近戏台。

台下的百姓虽看不见黑气,却能感觉到莫名的安心,叫好声比先前更响亮了。赵守义的虚影扔钱扔得更欢,清风道长的虚影则在石桌上摆起了符咒,像是在帮着加固屏障,连苏婉的虚影都抱着苏念安,在梅树下轻轻摇晃,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李青望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掌心的守园人木牌变得滚烫。他知道,守护白梅苑的不仅是他和身边的人,还有这些被温暖牵绊的魂魄,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将这里变成了真正的避风港,变成了善恶分明的界碑。

戏台上的《梅下重逢》终于开演,柳念眉的水袖拂过台面,银线绣的梅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有片正好落在李青的道袍上,与白梅印记相触的瞬间,竟开出朵小小的真梅花,香气清冽,久久不散。

他抬头看向台上,柳念眉正对着他的方向唱:“梅开有时,重逢无期,惟愿此心,岁岁相依。”定魂佩的青光与道袍的红光交织,在半空凝成道彩虹,彩虹的尽头,老梅树的枝头又绽开了一朵新梅,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珠,像极了谁的眼泪,却闪着幸福的光。

(本章未完待续)

《梅下重逢》的唱腔还在白梅苑里回荡,李青道袍上的那朵真梅花突然轻轻颤动,花瓣边缘泛起淡淡的金光。他低头细看,发现花芯里藏着根极细的银丝,抽出来一看,竟是段绣线——与柳念眉定魂佩上缠绕的丝线一模一样。

“这是……”李青刚要开口,黄大仙幼崽突然对着戏台方向狂吠,项圈令牌的光芒刺破暮色,照见幕布后站着个穿黑衣的人影。那人影见被发现,转身就往园外窜,衣袂扫过墙角的梅枝,带落的花瓣沾了他的衣角,竟泛出黑色的烟。

“是往生教的余孽!”云逍的青铜剑瞬间出鞘,剑穗金铃的响声在夜风中炸开,“他身上有锁魂梅的邪气!”

李青纵身追了出去,道袍的白梅印记在奔跑中亮起,与黄大仙幼崽的金光形成两道流光,紧紧咬着黑衣人的踪迹。那人影跑得极快,专往窄巷里钻,脚下的步法却有些眼熟——像是梅影步,却带着股阴邪的滞涩,显然是偷学了皮毛,又用邪术催逼出来的。

“站住!”李青挥剑斩断路边的藤蔓,桃木剑的青光缠住黑衣人的脚踝。那人影踉跄了一下,转身甩出枚黑木牌,牌上的“阴”字化作条毒蛇,直扑李青面门。

黄大仙幼崽猛地窜起,用身体撞向毒蛇,项圈令牌的金光将蛇形黑气撞得溃散。黑衣人趁机拐进条死巷,却发现巷尾被一堵高墙挡住,墙头上爬满了带刺的蔷薇,正是白梅苑后墙。

“没地方跑了。”李青堵住巷口,道袍的白梅印记映得墙面发亮,“你偷学梅影步,炼制锁魂梅,到底想做什么?”

黑衣人背靠着墙,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做什么?自然是为了玄阴仙师报仇!他说过,玉麒麟血脉是往生教的克星,只要杀了你,就能重聚百鬼幡!”他猛地扯开衣襟,胸口竟纹着半朵黑梅,与李青后颈的白梅胎记形成诡异的对应。

黄大仙幼崽对着那半朵黑梅龇牙,项圈光芒让黑衣人胸口的皮肤滋滋冒烟。那人疼得蜷缩起来,却仍死死攥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完整的黑梅,与李青的并蒂梅戒指放在一起,竟像是同一枚玉剖开的。

“这是……玄阴子的本命玉佩?”李青认出玉佩的质地,与寒香园老梅树里藏着的碎片同源,“他竟把这给了你?”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仙师说我是他最虔诚的弟子,特意将本命玉佩传给我,让我继承他的大业!”他突然将玉佩往地上一摔,碎片迸发的黑气中钻出无数细小的黑梅,花瓣边缘带着倒刺,直扑李青的咽喉。

“小心!是锁魂梅的花粉!”云逍及时赶到,剑气横扫,将黑梅花瓣尽数斩断,“沾到就会被勾走魂魄!”

李青趁机祭出桃木剑,剑身上的梅影与道袍的白梅印记交织成网,将黑衣人困在中央。网中的黑气渐渐散去,露出张年轻的脸——不过十五六岁,眉眼间还带着稚气,只是被邪术侵蚀得布满血丝。

“你叫什么名字?”李青的声音软了些,“玄阴子骗了你,百鬼幡根本不是什么大业,是残害生灵的邪物。”

少年梗着脖子不肯说话,直到黄大仙幼崽叼来块梅花糕——正是苏念安早上给老梅树“供奉”的那块,糕上还沾着点青梅粥的甜香。少年闻到香味,喉咙动了动,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我叫阿墨,”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哭腔,“爹娘被百鬼幡害死了,玄阴子说只要跟着他,就能报仇……”

李青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寒香园里那些被当作养料的尸骨,想起密道中挣扎的魂魄,原来这仇恨的锁链,早已缠了一代又一代。他解开困住阿墨的光网,将并蒂梅戒指贴近少年胸口的黑梅纹身,玉光流过之处,黑色渐渐褪去,露出底下淡淡的红梅印记——竟是天生的胎记,被玄阴子用邪术改成了黑梅。

“你看,”李青指着那朵红梅,“你的本心是红的,不该被仇恨染黑。”

阿墨愣愣地摸着胸口,突然哇地哭了出来,像个迷路的孩子。黄大仙幼崽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背,项圈令牌的金光在他眉心一点,少年眼中的血丝渐渐消退,露出原本清澈的眸子。

回到白梅苑时,戏台的灯火还亮着。柳念眉正拿着那截断掉的银丝,在戏服上补绣一朵红梅,见他们回来,忙迎上来:“沈婆婆说这丝线有灵,刚才补到一半,针脚突然自己连成了‘解冤咒’。”

苏荣已经熬好了安神汤,递给阿墨时,碗沿的热气在他面前凝成个虚影——是对含笑的夫妇,正对着少年点头,随即化作两道白光,融入老梅树的新枝里。阿墨捧着碗,眼泪掉在汤里,溅起的涟漪中,映出自己胸口那朵渐渐变红的梅影。

“他们是你爹娘的魂魄,”李青轻声说,“玄阴子骗了你,他们早就原谅了过往,只盼你好好活着。”

阿墨突然扑通跪下,对着老梅树重重磕了三个头,又转向李青:“道长,我知道玄阴子还藏着个秘密——他在城郊的废弃窑厂,用活人骨殖烧了批‘梅骨瓷’,说能用来养百鬼幡的残魂!”

黄大仙幼崽的项圈突然剧烈震颤,项圈令牌的光芒与老梅树的新枝产生共鸣,枝头的花苞在夜里突然绽放,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地上拼出“窑厂”两个字,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瓷瓶。

“看来这些魂魄早就知道了。”云逍握紧青铜剑,剑穗的金铃对着城郊方向轻响,“今晚就去窑厂,不能让玄阴子的最后一点邪念得逞。”

李青看了眼天边的残月,道袍的白梅印记与并蒂梅戒指同时发亮。他知道,解开阿墨胸口的黑梅只是开始,那些藏在梅骨瓷里的冤魂,那些被邪术扭曲的执念,都在等着被温柔唤醒。

柳念眉将那截断银丝系在李青的桃木剑穗上:“奶奶说这丝线能引魂,带上它,那些被困的魂魄会跟着你走。”她指尖划过剑身上的梅影,“小心些,我们在园里等你回来,给你唱新编的《红梅记》。”

阿墨突然站起来,擦掉眼泪:“我也去!我认得窑厂的机关,玄阴子带我去过一次!”他胸口的红梅胎记在月光下轻轻发亮,像是在为自己的决定鼓劲。

黄大仙幼崽振翅飞起,在众人头顶盘旋一周,发出清越的鸣叫。老梅树的花瓣纷纷飘落,落在每个人的肩头,像是无声的祝福。李青握紧桃木剑,剑穗上的银丝与白梅印记相缠,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温暖的光,朝着城郊的方向走去。

戏台的锣鼓声再次响起,柳念眉的唱腔顺着风飘过来,唱的正是《红梅记》的新句:“梅落梅开终有信,心灯一盏照前路。”

城郊的废弃窑厂藏在一片荒坡后,断墙残垣间长满了及膝的野草,月光洒在破败的窑门上,映出个狰狞的黑梅印记——正是玄阴子用邪术烙下的,边缘还凝着未散的黑气。

阿墨蹲在草里,指着窑门左侧的石砖:“机关就在第三块砖下面,按三下会弹出暗锁,按五下……”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按五下会放出里面养的‘瓷鬼’,玄阴子说那是用百鬼幡残魂和骨殖瓷烧在一起的怪物。”

黄大仙幼崽突然窜到石砖旁,用爪子扒开上面的浮土,露出块刻着细小花纹的青砖,纹路里嵌着些细碎的瓷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李青指尖抚过纹路,触感冰凉,竟与寒香园老梅树的年轮隐隐相合,只是少了那份温润的生气。

“是用梅枝烧的砖。”云逍的青铜剑轻挑砖缝,“玄阴子把窑厂和白梅苑用同一种气息连着,难怪锁魂梅的邪气能顺着梅香飘过去。”他剑穗一扬,金铃轻响震落砖上的黑气,“按三下,我们进去看看。”

李青按住石砖连按三下,窑门发出“咔咔”的闷响,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混杂着骨灰与瓷土的腥气扑面而来。门后是条狭长的甬道,两侧摆着密密麻麻的瓷瓶,瓶身上都雕着黑梅,瓶口飘出淡淡的白气,凑近了看,白气里竟裹着模糊的人脸,正是被囚禁的魂魄。

“这些瓷瓶的釉色不对。”苏荣取下腰间的银针,轻轻划过高脚瓶的瓶身,针尖立刻沾了层暗红的粉末,“是用人血调的釉!玄阴子把魂魄封在瓷坯里,再浇上血釉,烧出来的瓷瓶就成了锁魂的容器。”

阿墨指着最里面的大瓷缸:“玄阴子说那里面是‘梅骨瓷王’,封着百鬼幡最凶的一缕残魂,等月圆之夜就能破瓷而出,到时候……”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盯着瓷缸上的黑梅浮雕,眼神里满是恐惧。

黄大仙幼崽突然对着瓷缸狂吠,项圈令牌的金光撞上缸身,发出“嗡”的共鸣。缸里传来指甲刮擦瓷器的声响,越来越急,越来越密,听得人头皮发麻。甬道两侧的瓷瓶开始震颤,瓶口的白气翻涌,那些模糊的人脸变得痛苦扭曲,像是要冲破瓷壁。

“它们在怕瓷王。”李青的桃木剑突然出鞘,剑穗上的银丝与道袍的白梅印记相缠,“这些魂魄被瓷王的戾气压制,只要毁掉瓷王,它们就能解脱。”

他刚要迈步,甬道顶部突然落下无数瓷片,拼成道黑梅屏障,挡住了去路。屏障上的黑梅花瓣层层叠叠,每片花瓣都在蠕动,像是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们。阿墨脸色骤变:“是‘梅影困魂阵’!玄阴子说这阵能把闯入者的魂魄吸进瓷瓶,永世不得超生!”

柳念眉的定魂佩突然浮起,青光撞上屏障,那些蠕动的花瓣竟微微一滞。她想起奶奶戏本里的唱词,突然开口唱道:“梅有千姿,魂有归途,破障需得本心如初……”歌声穿过屏障,瓷瓶里的白气突然变得温顺,在瓶口凝成小小的白梅,与定魂佩的青光相和。

“是《白梅引》的调子!”苏荣眼睛一亮,掏出琉璃瓶里的养魂水,对着屏障泼洒过去。清水落在黑梅花瓣上,立刻蒸腾起白烟,屏障出现丝丝裂痕,里面传来魂魄们跟着哼唱的声音,虽微弱却整齐,像股无形的力量在冲击阵法。

李青抓住机会,桃木剑的青光与银丝交织成一道光刃,狠狠斩向屏障。“咔嚓”一声,屏障碎裂成无数瓷片,里面的黑气被光刃打散,露出后面那口巨大的瓷缸——缸口的黑梅浮雕正在流血,顺着缸身淌进底座的凹槽里,形成个诡异的血阵。

“它要破瓷了!”云逍剑气纵横,斩断从缸口伸出的无数瓷手,“苏荣,用银针定它的七窍!”

苏荣应声甩出银针,却被瓷手尽数打落。阿墨突然喊道:“打它底座的凹槽!那里是血阵的阵眼,玄阴子说必须用带白梅印记的血才能破!”

李青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桃木剑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凹槽的血阵中。奇妙的事发生了——他的血与阵中的黑血相遇,竟像墨滴入清水般迅速晕开,白梅印记的红光顺着凹槽蔓延,瓷缸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缸身的黑梅浮雕渐渐褪色,露出底下被覆盖的白梅纹路。

“不——”缸里传出凄厉的嘶吼,正是百鬼幡残魂的声音,“玄阴子说过没人能破我的梅骨身!”

“他骗了你。”李青的声音穿透嘶吼,道袍的白梅印记与缸身的白梅纹路完全重合,“这窑厂的地基是用白梅苑的梅根烧的,你的邪气本就被克制,何况……”他举起并蒂梅戒指,玉光直射缸内,“你困住的魂魄里,有当年护着你的茅山弟子,有凤仪班救过你的戏子,他们早就原谅了你,是你自己不肯走出来。”

瓷缸的碎裂声越来越响,最后“轰”的一声炸开,无数瓷片在空中凝结成一朵巨大的白梅,花瓣上的魂魄们对着李青深深一拜,随即化作点点星光,朝着白梅苑的方向飞去。只有一缕最淡的黑气在空中盘旋,像是在犹豫,最终被黄大仙幼崽的金光裹住,慢慢消散在月光里。

阿墨看着满地的瓷片,突然蹲下身捡起块最大的,上面还留着半朵白梅:“玄阴子说这是他用自己的指骨烧的……”他指尖抚过瓷片,上面的温度竟有些温热,像是还残留着人的体温。

李青接过瓷片,白梅印记的红光落在上面,瓷片突然渗出细小的水珠,顺着纹路汇成三个字:“对不起”。字迹与玄阴子在密道里留下的完全一致,却少了那份疯狂,多了无尽的释然。

“他到最后,还是悔了。”柳念眉的定魂佩轻颤,青光中浮起玄阴子年轻时的虚影,正蹲在窑厂前,小心翼翼地给刚出窑的白梅瓷瓶描金,旁边摆着支苏婉送他的梅枝笔。

离开窑厂时,天快亮了。阿墨捧着那块白梅瓷片,说想回白梅苑给老梅树培土,把瓷片埋在苏婉的丝帕旁边。黄大仙幼崽蹭了蹭他的手背,项圈令牌的金光在他胸口的红梅胎记上一点,胎记变得愈发鲜亮,像朵真正的梅花在绽放。

远处的白梅苑传来隐约的戏声,柳念眉侧耳一听,突然笑了:“是沈婆婆在教孩子们唱《红梅记》,你听那句——‘前尘恩怨随瓷碎,梅开向阳又一村’。”

李青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道袍上的白梅印记在晨光中轻轻发亮。他知道,窑厂的烟火已散,梅骨瓷的戾气已消,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执念,终究抵不过白梅苑的一缕晨光,抵不过人心深处那点不肯熄灭的温暖。

黄大仙幼崽振翅飞起,在众人头顶盘旋一周,朝着白梅苑的方向飞去,项圈的金光在天际划出一道弧线,像在指引着回家的路。李青握紧桃木剑,剑穗上的银丝沾着晨露,与掌心的并蒂梅戒指相触,发出清越的声响,像是在应和着远处的戏文,应和着新一天的朝阳。

回到白梅苑时,晨雾还未散尽,沈婆婆正带着戏班弟子在老梅树下吊嗓,咿咿呀呀的唱腔混着梅香漫开来,倒比寺里的晨钟更让人觉得安宁。阿墨捧着那块白梅瓷片,蹲在埋着苏婉丝帕的土堆旁,用手指一点点刨开泥土,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慢点挖,”苏荣递给他一把小铲子,“这土刚松过,小心伤着树根。”她看着阿墨将瓷片轻轻放入坑中,又覆上一层带着梅瓣的薄土,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锦囊,“这是用养魂水浸过的梅蕊,埋在旁边,能让瓷片里的气息散得更平和些。”

阿墨接过锦囊时,指尖微微发颤。锦囊上绣着朵小小的红梅,针脚虽生涩,却看得出来格外用心——是苏念安昨晚连夜绣的,说要给“改邪归正的大哥哥”讨个好彩头。少年将锦囊放在瓷片旁,土堆上立刻冒出颗嫩芽,芽尖顶着点粉红,与他胸口的红梅胎记相映成趣。

“它在认你呢。”李青走过去,看着嫩芽轻轻晃动,道袍的白梅印记泛起淡淡的光,“玄阴子的残魂附在瓷片上,是想借你的手完成最后的和解,现在看来,他得偿所愿了。”

黄大仙幼崽突然对着戏台方向轻叫,众人望去,只见柳念眉正穿着件新做的红梅戏服,在台上排练《红梅记》的新折。水袖翻转间,定魂佩的青光与戏服的红丝相缠,在晨光中织成道绚烂的光,引得台下那些虚影魂魄纷纷叫好,赵守义的铜钱串扔得比先前更欢,叮当声在园子里荡开。

“柳班主这出戏,怕是要火遍南京城了。”老班主捋着胡须笑,手里拿着张刚写好的戏报,上面用金粉写着“特邀白梅苑守园人李道长客串”,旁边还画着个手持桃木剑的简笔画,眉眼竟与李青有七分相似。

李青刚要推辞,云逍突然撞了撞他的胳膊,朝戏台侧角努嘴。那里的阴影里站着个穿青布衫的少年,手里攥着半块梅花糕,正是之前在梅林里撞树的阿竹。他见李青看来,慌忙将糕点藏在身后,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梅子。

“他等你好一阵子了,”云逍低声道,“说家里的青梅酒酿好了,想请你去尝尝,又怕你没空。”

李青走到阿竹面前时,少年突然“扑通”跪下,怀里的梅花糕掉在地上。“道长,俺娘让俺谢谢你,”他磕了个响头,声音带着哭腔,“俺妹妹的病好了!昨天她突然能下床了,说梦见个穿白道袍的仙人,用梅枝给她扫了扫身子……”

黄大仙幼崽叼来块干净的帕子,递给阿竹擦眼泪。李青看着地上的梅花糕,突然想起寒香园初遇时,这少年裤腿上沾的草屑,还有筐里滚落的青梅——原来那些不经意的善举,早已像梅种落地,在看不见的地方发了芽。

“酒就不用尝了,”李青扶起阿竹,从袖中取出片压干的白梅瓣,“把这个泡水给你妹妹喝,比什么都管用。”花瓣上还留着并蒂梅戒指的温气,在少年掌心微微发亮。

阿竹捧着花瓣,千恩万谢地走了。李青回头看向戏台,柳念眉正唱到“梅香一缕传千里,善念一颗暖三冬”,定魂佩的青光突然飞向老梅树,枝头的花苞在瞬间绽放,白的、粉的、绿的,层层叠叠压弯了枝桠,引得园外的百姓纷纷驻足,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是……”苏荣看着那些突然盛放的梅花,眼中闪过惊奇,“是所有被解救的魂魄在送祝福!你看每朵花芯里,都有个小小的光点!”

李青走到树前,指尖抚过一朵绿萼梅。花芯的光点突然飞出,化作道清瘦的虚影——是清风道长,他对着李青拱手一笑,随即融入梅枝,枝干上立刻多出圈清晰的年轮,像是岁月在无声地记录着什么。

黄大仙幼崽蹲在枝头,项圈令牌的光芒扫过满园的梅花,每朵花上都浮现出细小的字迹:有凤仪班姐妹的名字,有茅山弟子的道号,还有些陌生的名字,大概是那些被梅骨瓷困住的魂魄。字迹在阳光下渐渐淡去,却在花瓣上留下永恒的芬芳。

戏班的锣鼓再次响起,《红梅记》正式开演。李青坐在老梅树下,看着台上柳念眉的身影,看着云逍和苏荣在清点新到的祭品,看着阿墨跟着沈婆婆学敲梆子,看着苏念安举着梅枝笛子,追着黄大仙幼崽在花丛中跑。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并蒂梅戒指,玉质温润,仿佛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细微声响——是苏婉哼的摇篮曲,是玄阴子年轻时的练字声,是无数个魂魄在梅香里的低语。后颈的白梅印记轻轻发烫,与满园的花香、戏声、欢笑声融在一起,酿成了世间最醇厚的滋味。

远处的南京城传来开市的喧嚣,白梅苑的晨光却依旧宁静。李青知道,只要这株老梅树还在开花,只要这枚戒指还在指尖,只要身边的人还在笑着唱着,这场关于白梅的故事,就永远不会落幕。它会像梅香一样,飘过城墙,越过山水,落在每个心怀善念的人肩头,留下温暖的印记。

白梅苑的梅花开得正盛时,南京城里突然传开个奇事——凡是家里有病人的,只要来园子里捡片落在石桌上的梅瓣,泡水喝了便能减轻病痛。起初还有人不信,直到城西的张寡妇抱着咳得喘不过气的幼子来试,孩子喝了梅瓣水,当天夜里就安稳睡了个整觉,第二天竟能追着蝴蝶跑了。

消息一传开,白梅苑的门槛差点被踏破。李青索性让人在园门口摆了张长桌,每天清晨收集新落的梅瓣,用养魂水浸过,分发给前来求药的百姓。阿墨也天天来帮忙,他妹妹的病好利索了,小姑娘总缠着要来看“会开花的神仙树”,阿墨便背着她坐在老梅树下,听柳念眉唱戏。

“李大哥,你看这梅瓣水,”苏念安举着个陶碗,里面的水泛着淡淡的金芒,“沈婆婆说这是‘梅露’,比宫里的贡品还好呢。”他用小勺子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浇在埋着苏婉丝帕的土堆上,嫩芽已经长得半尺高,叶片上还沾着金芒,像镀了层碎钻。

黄大仙幼崽蹲在嫩芽旁,用爪子轻轻拨弄叶片,项圈令牌的金光与金芒相触,叶片上突然显出几个小字:“念安要乖”。少年愣了愣,随即红了眼眶,抱着幼崽的脖子哽咽:“娘,我知道了。”

柳念眉的《红梅记》越唱越火,连知府都带着家眷来捧场。戏散后,知府握着李青的手感慨:“自白梅苑开园,南京城的案子都少了一半,百姓说这里的梅香能清心,听柳班主唱戏能涤念,李道长真是功德无量啊。”

李青笑着摆手,目光落在戏台旁新搭的凉棚上。凉棚下摆着张八仙桌,赵守义的虚影总在那里拨算盘,算的却不是往生教的账目,而是今日分发了多少梅瓣,来了多少求药的百姓,算得认真时,算盘珠子的脆响能盖过戏台的锣鼓。

云逍正在给老梅树修剪枝桠,青铜剑的剑穗扫过过密的枝条,剪下的梅枝落地时,竟自动排成“平安”二字。苏荣蹲在旁边分拣药材,她把晒干的梅蕊、梅瓣、梅枝分类装罐,罐口贴着用朱砂写的“护”字,正是当年清风道长护心符上的符咒。

“这些药材能存三年,”苏荣给陶罐盖好盖子,“《茅山药经》里说,白梅苑的梅树沾了灵魄气,花叶枝桠都是药,能治心病,也能安神。”她递给李青一罐梅蕊,“你总熬夜巡园,泡着喝能提神。”

李青接过陶罐,指尖刚触到陶土,罐身突然显出张模糊的药方,是用玄阴子的笔迹写的,治的竟是“执念太深”的心病,药方最后画着朵小小的并蒂梅,与他戒指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他终究是留下了些有用的东西。”李青将药方拓印下来,贴在凉棚的柱子上,“或许有人能用上。”

入夏时,白梅苑的梅树开始结果,青绿色的梅子挂满枝头,沉甸甸的压得枝桠弯下腰。阿墨带着妹妹来摘青梅,小姑娘踮着脚够不着,黄大仙幼崽突然用爪子晃了晃树枝,几颗青梅“啪嗒”落在她怀里,惹得她咯咯直笑。

“李道长,俺娘说要酿青梅酒,给园子里的神仙们也尝尝。”阿墨捧着满筐青梅,脸上沾着青梅汁,像只小花猫,“她说这叫‘报恩酒’,要埋在老梅树下,等明年花开时开封。”

李青看着他身后的小姑娘,正举着颗青梅凑到鼻子前闻,小脸上的笑容比梅子还清甜。他突然想起玉麒麟生母说的“守护”,原来所谓守护,从不是轰轰烈烈的壮举,而是这些藏在青梅香里的日常,是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声,是百姓们脸上渐渐舒展的眉头。

戏台的《红梅记》加了新折,说的是个迷途少年被梅香引回正途的故事,主角的胸口总绣着朵红梅,正是阿墨的模样。柳念眉唱到少年跪在梅树下忏悔时,定魂佩的青光突然飞向阿墨,在他胸口的红梅胎记上绕了三圈,胎记竟变得像绣上去的一般,再也不会隐隐作痛了。

“奶奶说,这是解了最后的心结。”柳念眉走下台,发间的白梅簪还沾着戏服的银粉,“往后他就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再也不会被邪术侵扰了。”

赵守义的虚影突然从凉棚后飘出来,手里举着串铜钱,非要塞给阿墨。少年愣了愣,接过铜钱对着虚影鞠躬,虚影笑着摆摆手,转身钻进老梅树的树洞里,树洞里立刻传出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像是在算这串铜钱能买多少青梅。

黄大仙幼崽突然对着园门方向轻叫,项圈令牌的光芒亮得刺眼。众人望去,只见个穿茅山道袍的老者站在门口,须发皆白,手里拄着根梅枝拐杖,拐杖头的白梅雕刻与李青道袍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是掌门师叔!”云逍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去,“您怎么来了?”

老者捋着胡须笑,目光落在李青身上:“掌门师兄托梦,说玉麒麟血脉已觉醒,白梅印记护佑一方,让我来看看,顺便……送样东西。”他从袖中取出个木盒,打开的瞬间,里面飘出股熟悉的梅香——是半块桃木剑的碎片,与李青修复的桃木剑恰好互补。

“这是当年你爷爷断剑时,特意留下的半块,”老者将碎片递给李青,“他说若有一天你能让白梅印记发光,就把这碎片给你,让桃木剑真正圆满。”

李青接过碎片,与手中的桃木剑拼在一起。“咔”的轻响后,剑身迸发出耀眼的青光,剑身上的梅影与后颈的白梅印记完全重合,连带着并蒂梅戒指都泛起温润的光,三者的气息交织成一股暖流,在园子里蔓延开来。

老梅树的青梅突然“哗啦啦”落了一地,像是在为这圆满喝彩。赵守义的算盘声、柳念眉的唱腔、百姓的欢笑声、孩童的嬉闹声,还有桃木剑的轻鸣,在梅香里汇成一曲温柔的歌。

李青望着满园的生机,突然明白,所谓圆满,不是没有缺憾,而是缺憾被善意填满;所谓传承,不是血脉的延续,而是温暖的传递。就像这株老梅树,经历过寒冬,受过邪术侵扰,却依旧能在春天开出满树繁花,因为它的根,扎在无数人的牵挂里。

老者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了。”他转身往外走,梅枝拐杖点过的地方,都冒出小小的绿芽,“记住,白梅印记的力量,不在剑上,不在戒指里,在心里那朵永远不败的花。”

拐杖的轻响渐渐远去,李青握紧手中的桃木剑,剑穗上的银丝在风中轻摇,与项圈令牌的金声、定魂佩的清响相和,在白梅苑的夏光里,谱写出新的篇章。

入秋后的白梅苑别有一番景致,老梅树的叶子染上焦糖色,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在青石板上铺出层金毯。李青用桃木剑将落叶归拢成堆,剑身上的梅影与阳光相触,竟在地上映出朵会动的白梅,引得几个来捡落叶的孩童围着拍手。

“李大哥,沈婆婆让你去尝尝新做的梅酱。”柳念眉提着食盒穿过落叶堆,戏服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的金叶像群追着她跑的蝴蝶。她发间的白梅簪沾了片枯叶,却丝毫不显萧瑟,反倒添了几分烟火气。

食盒里的梅酱装在青瓷碗里,上面浮着层晶莹的蜜,是用夏末摘下的青梅熬的。李青舀了一勺,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竟尝出点养魂水的清冽——不用问也知道,是苏荣悄悄加了料。

“后山的野菊开了,”苏荣的声音从月亮门传来,她手里捧着束野菊,黄的白的开得热闹,“我想着用菊花和梅酱拌在一起,给园里的魂魄们做些糕点,清清热气。”

黄大仙幼崽突然从老梅树后窜出来,嘴里叼着块绣帕,帕子上绣着株野菊,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苏念安的手笔。少年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半截绣线,脸红得像熟透的山楂:“苏姐姐,我绣得不好……”

“挺好的,”苏荣接过绣帕,仔细别在腰间,“等晒干了收起来,明年做梅酱时垫在罐子底下,定能染上菊香。”

赵守义的虚影不知何时坐在了石桌旁,面前摆着个空瓷碗,见苏荣要走,突然用算盘珠子敲了敲碗沿。苏荣会意,笑着给他舀了勺梅酱,虚影捧着碗,吃得眉眼都弯了,算盘珠子在桌上摆成“甜”字的形状。

入夜来的比往常早,李青巡园时,发现凉棚下多了个小小的身影。是阿墨的妹妹,正抱着个布偶坐在石凳上,布偶是用柳念眉戏服的边角料做的,穿着红衣,发间别着朵布制白梅。

“小姑娘怎么还不睡?”李青在她身边坐下,布偶的衣角沾着点梅酱,显然是偷偷舔过。

“等哥哥,”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哥哥说要给神仙树讲故事,讲完才肯回家。”她说着指了指老梅树,树干上竟贴着张歪歪扭扭的纸条,上面写着“今天卖了三筐青梅,赚了五十文”,是阿墨的笔迹。

黄大仙幼崽轻轻跳上小姑娘的膝头,用尾巴蹭了蹭她的手。项圈令牌的金光在布偶脸上一晃,布偶的眼睛突然眨了眨,竟露出苏婉温柔的笑意。小姑娘吓了一跳,随即咯咯直笑,抱着布偶亲了又亲:“是神仙姐姐吗?你要听故事吗?我给你讲《红梅记》好不好?”

李青看着她手舞足蹈地给布偶讲戏,突然觉得后颈的白梅印记微微发烫。他抬头望向老梅树,枝头虽无花,却能看到无数淡金色的光点在叶间流转——是那些被守护的魂魄,是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都化作了这株树的养分,让它在每个季节都充满生机。

深夜的露水打湿了道袍,李青却毫无倦意。他走到埋着玄阴子瓷片的地方,那里的嫩芽已经长成株小小的梅苗,叶片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他想起茅山掌门师叔的话,指尖轻轻抚过梅苗的叶片:“或许你说得对,力量从不在外物,而在心里。”

梅苗突然轻轻晃动,叶片上凝结的露珠滚落,在地上拼出半朵白梅。李青将并蒂梅戒指贴近地面,戒指的玉光与露珠相触,半朵白梅立刻补全,与他后颈的胎记分毫不差。

“原来你也在等这一刻。”李青笑了,玄阴子的残魂终究是借着梅苗,完成了与玉麒麟血脉的和解。他从袖中取出那半块桃木剑碎片融合后多出的木削,撒在梅苗根部,“这是爷爷的心意,也是你的归宿。”

梅苗的根系在土下轻轻舒展,竟与老梅树的根须缠在了一起,像是场跨越时空的相拥。

第二天清晨,南京城的百姓发现白梅苑的老梅树开花了。不是春日的繁密,却在秋日的晴空下开得格外精神,粉白的花瓣沾着晨露,与枝头残留的青梅相映,像幅打翻了颜料的画。

柳念眉穿着新做的菊纹戏服,在花下唱了段《秋江渡》,定魂佩的青光与花瓣的粉光相缠,竟引来群南飞的雁,在园上空盘旋三圈,发出清越的鸣叫声。

“是吉兆啊!”老班主捋着胡须感叹,“雁过留声,梅开报喜,咱们白梅苑要名声远扬了!”

李青望着雁群消失的方向,桃木剑在手中轻轻颤动,剑穗的银丝缠着片刚落下的花瓣。他知道,这株老梅树的故事还很长,那些藏在四季里的温暖,那些融在梅香中的牵挂,会随着雁群,随着风,随着每个来过这里的人的记忆,传到更远的地方。

而他,会守着这满园的梅,守着身边的人,守着心里那朵永远不败的白梅,等着下一个春天,等着更多故事的开始。

雁群远去的余音还在天际回荡,柳念眉的唱腔却突然一顿,指着老梅树梢惊呼:“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仰头望去,只见最高的枝桠间,不知何时停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尖喙朱红,尾羽拖曳如丝带,正歪头啄食花瓣上的晨露。它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竟与李青道袍上的白梅印记隐隐呼应。

“是雪羽雀!”沈婆婆颤巍巍地扶着拐杖走上前,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老辈人说,这种鸟只落在有大善缘的地方,百年难见呐!”

黄大仙幼崽突然从李青肩头跃起,冲向树梢。雪羽雀却不躲闪,反而亲昵地蹭了蹭它的鼻尖,随即振翅飞起,绕着老梅树盘旋一周,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啼,声音里竟带着《红梅记》的调子。

“它在唱戏!”苏念安拍手笑道,手里还攥着没绣完的菊纹帕子,线团在掌心滚出个小窝,“跟柳姐姐唱的一模一样!”

苏荣将刚做好的菊花梅酱糕摆在石桌上,糕点的热气腾起,在晨光中凝成小小的雾霭,雾里浮出无数细碎的光粒,缓缓汇入雪羽雀留下的啼音中。“这是魂魄们在跟着应和呢,”她指着光粒组成的图案,“你看,那是赵账房在拨算盘,还有清风道长在挥剑呢。”

李青低头看向脚边的梅苗,昨夜与老梅树根缠在一起的地方,竟冒出圈淡粉色的光晕,光晕里浮着玄阴子的虚影。他不再是那个面目狰狞的模样,而是变回了年轻时穿道袍的样子,对着李青拱手一笑,随即化作点点金光,彻底融入梅苗的叶脉里。

“爷爷……”李青指尖抚过梅苗的叶片,触感温润,像是握着片温热的掌心。后颈的白梅印记彻底褪去了血色,变得与老梅树的花瓣同色,连带着并蒂梅戒指也泛起柔和的光。

“李大哥,你的印记!”柳念眉凑过来看,惊喜地发现印记边缘多了圈细密的金线,像是被晨露镀过,“变得更好看了!”

正说着,园外传来车马声。府尹带着几个文书模样的人走进来,见满园秋梅绽放,先是一愣,随即拱手笑道:“李道长,朝廷听闻白梅苑善举,特送来块‘德润苍生’的匾额,往后这园子,便是官府认证的义苑了!”

文书展开卷轴,金黄的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老班主突然老泪纵横,对着匾额深深一拜:“当年师父说,戏能载道,善能养魂,今儿总算信了!”

黄大仙幼崽叼来李青的桃木剑,剑身上的梅影与匾额的金光相触,竟在地上投射出幅长卷——上面画着从初春的梅蕊,到盛夏的青梅,再到深秋的绽放,最后是寒冬的雪压枝头,每一季都有人影在树下忙碌:有苏婉教孩子们认药草,有赵守义帮百姓算账,有清风道长指点剑法,还有玄阴子偷偷往梅树下埋花肥……

“这是……所有在这里停留过的魂魄,都留下了痕迹。”苏荣轻声说,指尖抚过画卷上那个正在绣帕的小姑娘,正是多年后的苏念安。

李青望着长卷尽头那片空白,突然明白,所谓结局,不过是新故事的序章。他提起桃木剑,在空白处轻轻一点,一朵小小的墨梅渐渐晕开。

“走了,排新戏去!”柳念眉拉着苏念安往戏台跑,定魂佩的青光扫过之处,秋梅的花瓣纷纷落在戏服上,像是缀了身流动的雪。

李青望着她们的背影,又看了看老梅树。雪羽雀早已不见踪影,却在最高的枝桠上留下枚羽毛,被风一吹,恰好落在梅苗顶端,化作片新叶。

他握紧桃木剑,剑穗的银丝缠着片花瓣,在风里轻轻摇晃。这满园的梅香,这未完的长卷,还有那些等着被书写的空白,都是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