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山雨欲来（1/2）

悬崖边的风裹挟着水汽，吹得人衣袂翻飞。李青握着云逍留下的青铜剑，站在狭窄的石阶上，望着下方云雾翻滚的山谷。剑身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道袍上的白梅胎记在风中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青哥，剑在动！”小石头指着李青手中的青铜剑，只见剑身在鞘里不安地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剑穗上绣着的麒麟纹样被风掀起，穗尖固执地指向山下，仿佛有了生命般。

李青心头一紧，握紧剑柄。这柄剑是茅山的镇派之宝，据说能感应邪祟之气，此刻异动如此明显，想必山下有非同寻常的变故。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众人：“恐怕出事了，我们得加快脚步。”

清玄拂尘轻挥，拂去落在肩头的雨丝——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细密的雨，打在岩壁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这雨来得蹊跷，带着股阴寒之气，怕是阴无常的手段。”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见小花被老周护在怀里，冻得缩着脖子，便解下自己的道袍搭在孩子身上，“先找个避雨处歇歇，等雨小些再走。”

苏荣从药箱里翻出几块姜糖，分给孩子们：“含着能驱寒。”她走到李青身边，看着那柄仍在震颤的青铜剑，眉头微蹙，“剑鸣急促，指向明确，不像是寻常邪祟，倒像是……有重要的消息传来。”

正说着，上方的石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孩童的喘息。众人警觉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茅山道童服饰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跑下来，他的道袍被雨水浸透，头发贴在额头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纸边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皱。

“道……道长们！”小道童看到李青等人，像是看到了救星，脚下一滑，踉跄着扑过来，手里的纸条险些脱手，“山下……山下传来消息！”

李青连忙扶住他，接过那张被雨水打湿的纸条。纸张粗糙，墨迹却异常浓重，像是用鲜血混合着墨汁写成，字迹扭曲狰狞，如同无数只鬼爪在纸上攀爬。上面写着：“阴无常携四类精魄往泰山去，欲于封禅台炼‘血魄’！”末尾没有署名，只画着一个血红色的“幡”字，红得刺眼，仿佛还在滴血。

“四类精魄？血魄？”清玄念着纸上的字，脸色愈发凝重，“百鬼幡炼制需集齐十二类精魄，此前我们已知他集齐了孩童魂、水煞魄、怨鬼精、尸煞气，这四类想必就是新得的。可这‘血魄’又是何物？”

老周将小花往怀里紧了紧，骂道：“这妖人真是没完没了！炼这劳什子魄要害人多少性命？”他看着那血红色的“幡”字，只觉得头皮发麻，“泰山封禅台是历代帝王祭天的地方，他跑去那儿作甚？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小道童喘着气，补充道：“送消息的师兄说，阴无常临走前放了话，说……说这‘血魄’炼成，百鬼幡就只差最后一味，到时候……到时候天下再无人能挡他打开阴阳路！”

李青的指尖捏着纸条，纸张的湿冷透过指尖传来，让他想起在丹房里看到的那片染血的道袍碎片。他低头看向青铜剑，剑鞘的震颤渐渐平息，剑穗上的麒麟却依旧指着山下，仿佛在催促他们做出决断。

“必须阻止他。”李青的声音在雨声中异常清晰，“封禅台乃圣地，若被他用邪术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熟悉的拐杖敲击石阶的声音，伴随着玄清道长略显疲惫的咳嗽。众人抬头，只见老道拄着桃木拐杖，一步步走下来，道袍上沾了不少泥点，嘴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但眼神依旧锐利。

“师父！”李青等人连忙迎上去。

玄清道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目光落在李青手中的纸条上：“我都听到了。”他接过纸条，凑近一看，当看到那个血红色的“幡”字时，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悬崖边回荡，带着说不尽的悲凉与无奈，惊得崖下的飞鸟扑棱棱飞起。

“道长？”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不知所措。

玄清道长笑了许久，才缓缓止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又异常清晰，“你们以为他去封禅台，真的是为了炼‘血魄’？”

李青一愣：“难道不是？”

“血魄只是幌子。”玄清道长指着纸条上的“封禅台”三字，拐杖重重一顿，“那地方是上古聚阴地，历代帝王祭天的碑文里，藏着天下文人的笔墨精气。阴无常真正想要的，是‘文魄’！”

“文魄？”清玄不解，“百鬼幡的密录里，从未提过需要文人之魄。”

“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完整的密录。”玄清道长的目光投向远方的泰山方向，雨雾中，那座巍峨的山峰只露出模糊的轮廓，“赵玄阴当年偷的《百鬼幡炼制密录》是残卷，完整版里记载，最后一味精魄，需以天下文人的笔墨精气炼化，方能让百鬼幡拥有撼动阴阳的力量。”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铅：“封禅台的碑文，是秦始皇以来七十二位帝王所立，每一篇都出自当时最顶尖的文人之手，字里行间凝聚着千年的笔墨灵气。阴无常要用邪术，将这些灵气抽离，炼化成‘文魄’。一旦炼成，百鬼幡就能号令天下文魂，到时候，不仅阴阳路会被打开，连人间的文脉都会被他斩断！”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斩断文脉？这意味着天下的书籍、字画、典籍都将失去灵气，变成一堆废纸。对于以传承为命的修行者和文人来说，这比打开阴阳路还要可怕。

“他怎么敢……”苏荣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那些笔墨精气是浩然正气所聚，邪术怎能炼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