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同门遗物（1/2）

后山禁地的入口藏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里，竹竿交错，遮天蔽日，连细密的雨丝都难以穿透。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脚下低语。玄清道长拄着桃木拐杖走在最前面，拐杖拨开挡路的竹枝，露出后面一道不起眼的石门，门上刻着“慎入”二字，笔画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

“三位师弟就葬在这里。”玄清道长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他用拐杖在石门上敲了三下，石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露出里面的小山谷。谷中没有杂草，显然常有人打理，三座土坟并排而立，坟前没有墓碑，只各插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清风”“明月”“无尘”，字迹是新描的，墨色鲜亮。

坟前的空地上种着三棵柏树，树干挺拔，枝叶繁茂，显然有些年头了。最中间那棵柏树上，挂着个褪色的蓝布包，布面已经被风雨洗得发白，边角磨损，用麻绳系着，在风中轻轻晃动。

李青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解下布包。布包很轻，里面像是裹着纸类的东西。他解开麻绳，里面露出一本线装的日记，封面是用牛皮纸做的，已经泛黄发脆，边角卷起，上面用毛笔写着“玄阴手记”四个字，笔迹正是赵玄阴的。

“这是……赵前辈的日记？”清玄凑过来，看着日记本，拂尘上的丝线轻轻颤动，“他竟然把日记留在这里。”

李青翻开日记，纸页薄而脆，稍一用力就可能撕裂。第一页的字迹还很稚嫩，像是少年人所写，记录着刚入茅山的日常：“今日师父教画‘静心符’，我总也画不好，师姐偷偷给我塞了块糖，说心诚则灵。”“清风师兄教我练剑，他的剑穗是红色的，像庙里的红绸。”“明月师弟会吹笛，他说等我学会画符，就教我吹《梅花引》。”

字里行间，满是少年人的天真与憧憬，很难想象这是后来那个被称为“叛徒”的赵玄阴所写。李青一页页往下翻，日记的内容渐渐变得沉重，字迹也越来越潦草，带着股压抑的疯狂。

“师姐的咳嗽越来越重了，郎中说没法治。我在藏经阁找到本禁书，说能续阳寿，可师父不让练。”

“今日偷偷给师姐送药，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抓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拖累我了。我告诉她，我一定会救她。”

“炼禁术的第五天，身上开始发冷，夜里总做噩梦，梦见无数小鬼围着我。但只要能救师姐，这些都不算什么。”

“清风师兄发现我在练禁术了，他骂我疯了，说要告诉师父。我打了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怕没人能救师姐了。”

日记的纸张上，有几处明显的水渍，晕开了墨迹，像是泪水打湿的痕迹。李青的指尖抚过那些水渍，仿佛能感受到当年赵玄阴写下这些时的绝望与痛苦。

最后几页的字迹格外潦草，墨色浓重，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我害死了清风、明月、无尘……他们的魂魄被吸进幡里，我听见他们在哭，在骂我……可我停不下来，师姐还在等我。”

“师父折断了我的桃木剑，把我逐出山门。他说我猪狗不如，说我为妖术弑亲。他说得对，可我不后悔。”

“若师姐能活，我愿成魔。若不能，便让这天下陪她一起入阴曹。”

最后一页没有文字，画着一幅草图，正是百鬼幡的完整阵图。阵图绘制得异常详细，十二道符咒的位置、精魄的摆放、灵力的流转，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而在阵眼的位置，用朱砂写着四个字：“麟血破之。”

“麟血？”小石头凑过来看，指着那四个字，“是麒麟的血吗？”

玄清道长的目光落在“麟血破之”上，脸色骤变：“是玉麒麟！玉麒麟的本命精血！赵玄阴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他知道只有用玉麒麟的血，才能破解百鬼幡！”

李青合上日记，指尖还残留着纸页的粗糙与水渍的冰凉。他想起玉麒麟跳进水里时决绝的背影，想起他留在石头上的“镜”字，突然明白了——玉麒麟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他的牺牲，不是意外，而是命中注定。

“他不是天生的恶人。”李青抚摸着日记上的泪痕，声音有些发颤，“他只是……太想救师姐了。”

玄清道长沉默了片刻，走到坟前，弯腰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动作缓慢而郑重。香火燃起，青烟袅袅，在雨中很快散去。他直起身，拍了拍李青的肩膀，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作恶就是作恶，与缘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