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尘封的箱笼(2/2)
“我们得让真相大白。”云逍将信件和令牌放进木盒,“柳月娘的祖母到死都活在愧疚里,我们不能让她的遗憾延续下去。”
苏荣点头,突然指着箱底的个暗格:“这里还有东西。”云逍撬开暗格,里面躺着张泛黄的戏单,上面印着“凤仪班封箱戏《锁麟囊》,玉麒麟饰薛湘灵,白梅香饰赵守贞”,日期正是腊月初八——玉麒麟死的那天。
“《锁麟囊》讲的是报恩,”苏荣轻声道,“他选这出戏,是想告诉白梅香,他知道她的难处,愿意帮她还债。可惜……”
话音未落,后台突然传来“哐当”声。两人回头看,只见柳月娘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本日记,脸色惨白如纸。“我都听到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祖母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腊月初八那天,她在后台看见周班主往玉麒麟的酒里下毒,想冲上去阻止,却被周班主的人绑了起来,等她挣脱时,玉麒麟已经倒在台上了……”
柳月娘翻开日记的最后一页,上面画着幅简笔画:周班主举着个酒壶,玉麒麟倒在台上,白梅香被绑在柱子上,眼泪滴在地上,晕开个小小的水痕。
“难怪镜中魅影总往后台钻,”云逍突然明白,“他不是要抢柳姑娘的脸,是想让我们发现这箱笼里的真相。”
苏荣将信件和戏单整理好,放进个新的锦盒:“这些证据足够了。明天我就去衙门,让他们彻查周班主的下落。就算他已经死了,也要还玉麒麟和白梅香一个清白。”
柳月娘突然跪在箱笼前,将那支银质描眉笔放在蟒袍上,又把白梅香的发簪插进蟒袍的襟扣:“祖母,您听见了吗?真相要大白了,您可以安心了。”
话音刚落,油灯的光突然亮了起来,照在蟒袍的麒麟角上,红宝石在光里闪着温润的光,不再是之前的血红色。云逍仿佛看见个穿墨色戏袍的身影站在箱笼前,对着柳月娘微微颔首,然后渐渐化作点点金粉,融入晨光里。
“他走了。”苏荣轻声道,将锦盒递给柳月娘,“带着真相走的,没有遗憾了。”
走出后台时,天已蒙蒙亮。戏楼的晨雾里,柳月娘正在给玉麒麟的牌位上香,牌位上的名字旁边,新添了行小字:“民国十七年腊月初八,含冤而逝,终得昭雪。”
云逍望着戏楼的飞檐,突然觉得那只盘踞在檐角的麒麟雕像,在晨光里仿佛活了过来,嘴角噙着抹释然的笑。后台的箱笼已经被锁好,钥匙交给了柳月娘,里面的蟒袍、信件和令牌,将作为证物存放在县衙的档案室里,等待着周班主的后人来谢罪,或者,等待着时间彻底抚平这段恩怨。
苏荣突然指着远处的戏台,那里的晨光里,仿佛有两个身影正在排练《锁麟囊》,穿墨色戏袍的男子转身时,胸襟的麒麟在光里闪着金辉,穿粉色裙衫的女子提着个锁麟囊,笑靥如花,正是玉麒麟和白梅香的模样。
“他们终于能好好唱完这出戏了。”苏荣的声音里带着暖意。
云逍点头,望着戏台的方向,突然觉得这世间的执念,从来都不是害人的恶鬼,而是未了的心愿。就像玉麒麟守着戏楼百年,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等一个真相;就像白梅香藏着箱笼里的证据,不是为了怨恨,是为了还爱人一个清白。
而他们能做的,不过是拨开尘埃,让真相照进尘封的岁月,让那些未了的心愿,在晨光里找到归宿。
后台的门被轻轻关上,将箱笼和那段尘封的往事锁在里面。但云逍知道,从今天起,那箱笼里的蟒袍不再沾着冤屈的血,那支毒笔不再藏着阴谋,那半块令牌也不再是罪恶的证明,它们都成了岁月的注脚,记录着段被辜负却终得昭雪的深情。
晨雾散去时,戏楼的匾额在阳光下闪着光,“凤仪班”三个字被新漆刷过,红得像团燃烧的火。柳月娘正在打扫戏台,嘴里哼着《锁麟囊》的唱段,声音清亮,像极了当年的白梅香。
云逍和苏荣转身离开,身后的戏楼渐渐远去,唯有那支《锁麟囊》的唱段,还在晨风中轻轻回荡:“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