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续命画咒(2/2)
“找到了。”苏荣的指尖沾着溶血草汁,在窗纸上画了个破邪符,“百美图就是个聚魂阵,钱万山用画中魂的精气给自己换寿,灵儿是‘活引子’,用来稳住百个魂魄不散。”
就在这时,钱府突然响起鞭炮声,管家带着两个仆役抬着幅画轴往里走,正是《月下仕女图》。钱万山突然从打坐中惊醒,脸上的皮肤竟像纸一样皱了起来,眼角的青黑蔓延到脸颊:“快!把画挂在百美图旁边,阿莲的魂最纯,正好给我换张新脸皮!”
他伸手去解长衫的纽扣,领口拉开的瞬间,李青倒吸一口凉气——他脖颈处的皮肤松垮垮的,像张挂在骨架上的人皮,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胶水。苏荣突然捂住嘴,想起祖父手札里的记载:“换皮术,以画中魂裹身,每换一次年轻十岁,然三年后皮肤发腐,需新魂续之。”
云逍在城外破庙的发现,此刻突然在李青脑中串联起来——破庙的香案后有个地窖,里面堆满了孩童的骸骨,每个头骨上都钻着个小孔,与百鬼幡炼制时的“取魂术”手法相同。地窖的石壁上刻着行字:“光绪二十三年,首祭五魂,换寿十载。”
“二十年前的剥皮案,就是他的第一次献祭。”李青的红绸剑穗在风中绷紧,“他每十年要换一次皮,每次需要五个阴时生的女子,今年正好是第二十年,阿莲她们是第五个……”
苏荣突然拽着她往后退,钱府的阁楼突然亮起红灯,百美图上的无脸女子竟纷纷转过头,对着窗外伸出手,指甲在月光下泛着青黑。钱万山的笑声从楼里传来,尖细得像夜枭:“百魂聚,换新皮,今晚我就能再活十年……”
她们躲在假山后,看见管家跪在阁楼前,脖颈的淡青勒痕已经变成深紫。他突然抬起头,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红肉:“老爷……我的皮……该换了……”
钱万山从楼里探出头,手里拿着张脸皮,正是客栈失踪的洗衣妇阿莲。他将脸皮往管家脸上一贴,用朱砂笔画了个圈,管家的惨叫声渐渐变成满足的喟叹,剥落的皮肤竟慢慢愈合,只是新脸的嘴角始终咧着,像个脱不掉的笑。
“牵魂咒不只是锁魂,还能换皮。”苏荣的声音发颤,金针在指间转得飞快,“钱万山用画中魂给自己续命,管家是他的替身,每隔三个月就要换张脸皮,不然就会腐烂而死。”
李青的桃木剑突然出鞘,红绸剑穗缠上假山的石缝,“我们得把画抢出来,不然今晚又要有人遭殃。”她往钱府的西北角瞥了眼,那里的墙头上爬满了藤蔓,藤蔓间藏着个小小的狗洞,洞口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就在这时,钱府的灯笼突然全部熄灭,阁楼的窗户“哐当”关上,里面传来百鬼夜行般的尖啸。苏荣的罗盘指针剧烈跳动,最后指向阁楼的方向,发出“嗡嗡”的鸣响。她知道,牵魂咒已经开始反噬,画中魂一旦挣脱束缚,整个乌镇都会变成人间炼狱。
云逍从城外破庙回来时,带回个惊人的发现——破庙的香炉里藏着块青铜镜,镜面刻着钱万山的生辰八字,旁边还有行玄机子的笔迹:“辛酉年生,纯阴体,可做百鬼幡阵眼。”
“钱万山不只是为了续命,”云逍的桃木剑上沾着黑色的血,“他是玄机子选中的阵眼,等集齐百张脸皮,就会被活生生炼成祭品。”他往钱府的方向望了眼,阁楼的窗纸上透出个巨大的影子,像是无数张人脸叠在一起,“牵魂咒快撑不住了。”
李青将阿莲的绣鞋往地上一磕,鞋跟里掉出把极小的铜钥匙,钥匙柄上雕着朵白梅。“阿莲早就知道钱万山的秘密,”她突然想起乡志里的插图,五个女子的衣摆都绣着白梅,“二十年前的剥皮案,她们是故意引钱万山动手,想毁掉他的续命画,可惜失败了。”
子夜的梆子声响起时,钱府阁楼突然传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百美图上的无脸女子竟从画中钻了出来,个个披着长发,脖颈处淌着血,朝着镇上的方向飘去。钱万山的惨叫声从楼里传来,夹杂着玄机子的怒喝:“废物!连幅画都看不住!”
苏荣将祖父的指骨往地上一按,骨头上的裂痕突然渗出红光,与百鬼幡残图产生共鸣。“牵魂咒的阵眼在画轴的末端,”她往李青手里塞了把金针,“用溶血草汁泼画轴,我去救灵儿!”
李青握紧桃木剑,红绸剑穗在夜风中展开,像道燃烧的火焰。她知道,今晚必须毁掉那幅百美图,不只是为了阿莲和二十年前的冤魂,更是为了不让钱万山的悲剧重演——有些长生,从来都不是福气,而是穿在身上的诅咒,终有一天会连皮带骨,将人啃噬殆尽。
钱府的大门在尖叫声中轰然倒塌,无脸女子的身影在月光下织成张巨大的网,朝着乌镇的家家户户飘去。云逍的桃木剑划出道金光,将最前的几个女子劈成画灰,却见更多的影子从画中涌出,仿佛永远斩不尽、杀不绝。
李青望着阁楼的方向,那里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苏荣的金针在火光里划出无数道银线,像在编织一张救赎的网。她突然想起阿莲绣鞋上的鸳鸯,睁眼的那只正朝着火光飞去,闭眼的那只却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迟到了二十年的真相。
乌镇的夜,终于被血色浸透。而那幅藏着百个冤魂的续命画,究竟能否被彻底销毁,谁也说不准。只有钱府废墟里飘出的纸灰,在风中打着旋,像无数个未能说出口的名字,终于得以在月光下,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