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正邪之思（1/2）

窗棂外，魔域的月色与仙界截然不同，并非清辉遍洒，而是氤氲着一层朦胧的、带着淡淡紫意的光晕，像是给连绵的魔宫建筑群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殿内，鲛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室内映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云昭心头的迷雾。

她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盘坐在云纹锦毯上，身姿依旧保持着前世作为圣女时的优雅习惯，挺直的背脊却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白日里，墨渊带她游览“陨星墟”时的话语，言犹在耳，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重锤，敲击在她固守了两世的认知壁垒之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低声呢喃着这句自幼便被师长耳提面命的训诫，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可墨渊给她看的，是上古时期仙魔将士并肩作战，以血肉之躯共同抵御域外邪魔的悲壮史诗；那碎裂的星辰，埋葬的不止有魔族英灵，亦有她仙族先辈的骸骨。那段被尘封、被刻意遗忘的历史，像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在她脑海中缓缓展开，色彩鲜明，不容置疑。

那么，究竟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前世，她身为灵族圣女，自幼被接入仙门，接受的便是斩妖除魔、护卫苍生的正统教诲。她坚信仙门代表光明与秩序，魔族代表混乱与毁灭。所以她心甘情愿为仙门奔走，最终，也心甘情愿为了他们口中的“苍生大义”，走上祭坛，亲手剜出自己的心。

直到死，她都相信自己的牺牲是崇高而必要的。

可重生归来，见识了墨渊的坦荡与相护，听闻了被掩盖的远古真相，再回想起师门那些长辈——尤其是玄石长老——在决定让她献祭时，那看似悲悯实则不容置疑的眼神……她第一次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她的牺牲，真的换来了苍生安宁吗？还是说，她的死，仅仅是为了成全某些人不可告人的私欲？所谓的“正道”，何时成了不容置疑、必须牺牲个体才能存续的冰冷规则？

一种沁入骨髓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她拢了拢衣袖，指尖冰凉。原来，自己前世恪守的、信仰的，或许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一个用来束缚她、利用她的华丽牢笼。这种认知带来的颠覆感，远比当初剜心之痛，更让她感到窒息和愤怒。

然而，愤怒过后，涌上心头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就像一直蒙在眼前的纱布被骤然扯去，世界露出了它更为复杂、也更为真实的轮廓。她不再简单地用“仙”或“魔”的标签去定义善恶。墨渊是魔，可他救她、护她，行事自有其章法与底线。仙门是正，可其中不乏林薇薇那般搬弄是非之徒，更有玄石长老那般隐藏在慈悲面具下的阴谋家。

真正的正邪，或许不在种族，不在出身，而在其心，在其行。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纷乱的思绪。她想起自己在陨星墟感受到的那股苍凉而磅礴的意志，那是为了守护脚下土地而战的决心，无关仙魔。那一刻，她体内那枚沉寂的至宝，似乎也与之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传递出一丝温暖而古老的悸动。

这让她意识到，她或许一直寻找的力量根源，并不完全依赖于仙门的灵气的魔域的魔气，而是一种更为本源、更为包容的存在。这让她对自己未来的道路，有了一个模糊却全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