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南阳来信,风波初现(2/2)
阴丽华却执意不肯起身,只是将那封被泪水打湿的信纸双手呈到刘秀面前,声音哽咽断断续续:“是……是家中来信……母亲病重,兄长他们……他们在南阳,处处受人排挤,举步维艰……丽华身为女儿,不能侍奉母亲床前,身为妹妹,不能为兄长分忧,反而……反而因丽华之故,连累家族受人白眼……丽华……丽华心中实在愧悔难当……”
刘秀接过那封皱巴巴的信,快速浏览起来。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信中所言,虽未直接指向河北,但那股因阴丽华身份尴尬而导致的家族困境,却是扑面而来。尤其是信中那句“真定一系,勋贵满朝,势倾河北”,更是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他一下。
他放下信纸,看着跪在面前,哭得如同雨中梨花般的阴丽华,心中百味杂陈。他扶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莫要哭了,此事……孤知道了。”
“文叔,”阴丽华倚靠在他怀中,抬起泪眼,那眼神纯净而哀伤,不带一丝杂质,只有全然的信任与无助,“丽华并非不知分寸之人,也深知殿下如今基业初成,百废待兴,不该以此等家事烦扰殿下。只是……只是兄长信中说,母亲因思念我而病倒,我……我实在心中难安。我阴氏一族,虽非什么显赫门第,但对殿下,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兄长他们,在南阳亦是为殿下经营,不敢有丝毫懈怠。可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丽华别无他求,只求殿下……只求殿下能看在往日情分上,莫要……莫要完全忘了南阳故人……他们,他们亦是殿下的根基啊……”
她的话语,字字泣血,句句含泪。没有一句指责郭圣通,没有一句抱怨河北派系,只是诉说着自己的担忧、家族的忠诚与困境,最后归结于恳求刘秀不要忘记旧情。这种以退为进、以柔克刚的手段,被她运用得淋漓尽致。
刘秀沉默着。他岂会不知阴丽华话中的深意?她在暗示,郭家及其背后的河北势力过于强大,已经开始挤压南阳旧部的生存空间,甚至影响到了他的“根基”。这与他近日感受到的朝堂隐隐的派系之分,以及那日郭圣通看似无意提及南方困局时,背后可能隐含的真定情报网络之强大,隐隐重合。
他需要河北派系的支持来稳固统治,扩张势力,郭圣通和她的儿子刘强是他目前最重要的政治资产之一。但他也同样需要南阳旧部的忠诚和力量,这些人是最早跟随他起兵的班底,情感深厚,且在南阳一带仍有不小的影响力。
平衡,永远是他必须面对的难题。郭圣通的智慧和能力让他倚重,但阴丽华的柔弱与旧情也让他无法割舍。而她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更是他无法轻易倾斜的砝码。
“丽华,你的心思,孤明白。”刘秀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深沉,“阴氏一族对孤的忠心,孤从未忘记。你母亲的病,孤会即刻派遣得力太医,携带珍贵药材前往南阳诊治。至于你兄长等人……”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措辞,“孤心中有数,绝不会让忠心追随之人寒心。你且宽心,好生在这芷兰苑住着,孤……不会亏待于你。”
他没有给出具体的承诺,但这份安抚和不会忘记旧情的表态,对于此刻的阴丽华来说,已经足够。她知道,种子已经种下,只要刘秀心中对南阳旧部还有一丝情分和顾虑,她和她家族就还有机会。
“丽华……谢殿下恩典。”她再次俯身下拜,声音带着感激的哽咽。
刘秀又安抚了她几句,见她情绪渐渐平复,这才起身离开。走出芷兰苑,被寒冷的夜风一吹,他只觉得心头那团乱麻,似乎缠得更紧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阑珊的芷兰苑,又抬眼望向锦华苑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婴儿稚嫩的啼哭后又被安抚下去的宁静。两个院落,两个女子,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与牵扯。
郭圣通能给他带来事业的助力和智慧的启迪,而阴丽华则能唤起他心底最原始的怜惜与保护欲。更重要的是,她们背后,是河北与南阳,是他如今霸业棋盘上,必须谨慎对待的两股重要力量。
今日阴丽华这一哭,看似小事,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真正激起了他心中权衡的波澜。他意识到,后院看似平静,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对郭圣通母子的荣宠,对阴丽华的安置,对两派势力的平衡,需要他更加精心的拿捏。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