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秀之警醒，帝心微妙（1/2）

建武九年的春天，似乎与往年并无不同。鄗城宫殿的琉璃瓦在煦暖的阳光下流光溢彩，庭苑中的奇花异草争相吐艳，一派盛世升平的祥和景象。朝堂之上，因着太子刘强的日渐出色与皇后郭圣通的贤明辅佐，政务运转顺畅，诸事井井有条。然而，在这片繁花似锦、父慈子孝的表象之下，一颗属于帝王的、多疑而敏锐的心，却悄然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刘秀坐在德阳殿的龙椅上，目光掠过下方垂首恭立的文武百官，最后落在站在前列、身姿挺拔、气度沉静的太子刘强身上。他的长子，年仅九岁，却已在多次御前议事中展现了超越年龄的睿智与仁厚，赢得了邓禹、冯异等一众老臣由衷的赞赏。作为父亲，他自然感到无比的欣慰与骄傲。大汉江山后继有人，这是他作为开国帝王最大的心安。

但，作为皇帝，那潜藏在血脉深处、历经乱世厮杀锤炼出的警觉与制衡本能，却让他无法完全沉浸在纯粹的喜悦之中。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后宫的方向，那座象征着无上尊荣与权力的长秋宫。宫里的那位女主人，他的皇后郭圣通……刘秀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龙椅扶手的蟠龙雕刻上轻轻敲击着。

她太出色了，出色到……令他有时都会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

初嫁时的冷静与洞察，献上治河三策与水泥神物的惊世才智，稳定朝局、举荐贤能的精准眼光，接连诞育健康聪慧子嗣的福泽……尤其是，她将孩子们教养得如此出色。长子刘强仁厚睿智，已是公认的贤德储君；次子刘辅骁勇，得名将坚镡青眼；三子刘康好文，灵性天成；四子刘延刚直，五子刘焉谨慎，皇长女红夫亦是聪慧可爱……这五个皇子，个个龙章凤姿，各有所长，更难得的是兄弟和睦，紧紧围绕在太子刘强身边。

一个以皇后为核心，以太子为旗帜，兄弟齐心，羽翼渐丰的 “郭氏皇子集团”，已然成型，并且正在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茁壮成长。

这固然是社稷之福，但……是否，也有些过于“圆满”了？

刘秀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前朝吕后的阴影，闪过外戚专权的种种祸端。虽然他深知郭圣通与吕后性情迥异，真定王一系也远比吕家懂得分寸，但“势”一旦形成，往往便不由人控。如今他年富力强，自然能驾驭全局。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当太子真正长成，当皇后背后的势力随着皇子们的就藩封王而遍布朝野内外时……届时，他这个皇帝，又将处于何种位置？太子是否会因羽翼过于丰满而心生急切？皇后……又会如何？

这种念头如同细微的毒刺，一旦生出，便难以拔除。他知道这或许是自己多心，通儿和强儿至今为止，对他只有敬爱与忠诚。但帝王的宝座是孤绝的，它不允许有任何潜在的、可能威胁到皇权独尊的力量存在，哪怕这力量来自于他最亲密的妻子和最出色的儿子。

一种微妙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忌惮与平衡之心，开始悄然滋生。

变化，最初体现在一些细枝末节上。

一日朝会，商议完正事后，刘秀目光扫过殿中几位年纪尚幼、母亲位份不高的皇子，忽然和颜悦色地开口：“皇五子刘衡（虚构一非郭圣通所出皇子），近日书读得不错，先生多有夸赞。赏蜀锦十匹，新进贡的湖笔一套，以示鼓励。”

这突如其来的、单独针对一个非嫡皇子的赏赐，让殿内静默了一瞬。虽然赏赐不重，但其象征意义却耐人寻味。几位心思玲珑的大臣迅速交换了眼色，心中暗自揣度。

刘强站在前列，神色如常，仿佛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但端坐于帘后（偶尔听政）的郭圣通，指尖却微微一顿。她了解刘秀，他并非一个会无缘无故、在朝会上特意表彰某个年幼皇子的父亲。这看似随意的举动，背后传递的信号，却绝非随意。

紧接着，在一次御书房的小范围议事中，讨论到关于是否在边境某处增设一处互市的地点。太子刘强依据此前了解到的边境民情和商贸往来数据，提出了支持的见解，分析得有理有据。连邓禹都微微颔首表示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