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巫蛊之祸（2/2）
前殿的气氛，比东苑更加凝重肃杀。
夫差高踞王座，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背叛的痛楚。王后坐在一旁，以帕掩面，似乎还在因“受惊”而低泣。伯嚭、伍子胥等重臣位列两旁，神色各异。伯嚭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伍子胥则是面沉如水，看向被带进来的郑旦时，目光锐利如刀。
而西施，竟然也在场。她站在离王座稍远的地方，依旧是那副柔弱不堪的模样，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恐惧”，仿佛被这骇人的事情吓坏了。但郑旦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得意。
“郑旦！”夫差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你可知罪？！”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郑旦身上，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郑旦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高高隆起的腹部让她姿势艰难。她抬起头，脸上已无血色，但眼神却异常清亮坚定，她重重叩首，声音清晰而悲愤：
“大王！妾身冤枉！妾身对大王之心，天地可鉴！腹中孩儿乃妾身骨血，妾身爱若性命，岂会行此恶毒巫蛊，诅咒大王，诅咒自身孩儿？！这分明是有人见妾身蒙大王恩宠，身怀龙裔，心生嫉妒，蓄意构陷！请大王明察！”
她的辩解情真意切，尤其是提到腹中孩儿时那自然的母性流露，让殿中一些人不免心生一丝迟疑。
“构陷？”夫差冷笑一声，指着被呈上来的那个扎满银针的木偶，“证据确凿！从你宫中搜出！人赃并获！你还有何狡辩？！”
“大王！”郑旦抬起头，泪水终于滑落，却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委屈与愤怒，“若真是妾身所为，岂会如此愚蠢，将如此要害之物藏于自己宫中窗下，任人轻易搜出？这分明是栽赃之人急于嫁祸，手段拙劣！请大王想想，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此物放入东苑？何人能同时知晓大王与妾身的准确生辰八字？此事背后，定有主谋！”
她的话逻辑清晰，直指关键疑点。是啊，若真是郑旦行巫蛊，怎么会把东西放在自己宫里等着人来搜？
伍子胥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但他并未开口，只是冷眼旁观。
西施适时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泣，柔柔弱弱地开口，声音带着颤抖：“妹妹……你怎能如此糊涂……即便……即便心中有何不满，也不该行此大逆之事啊……这……这可是要祸及全族的……”她这话，看似劝慰，实则是在坐实郑旦“心中有不满”的动机，并暗示其越国出身可能带来的“隐患”。
夫差的目光果然更加阴鸷。
伯嚭眼珠一转，上前一步道：“大王，巫蛊之事，关乎国运与王室安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证据是从郑夫人宫中搜出，无论如何，郑夫人嫌疑最大。为保王嗣安危，臣以为，应将郑夫人暂且幽禁，待查明真相，再行处置。”
他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是在推动将郑旦控制起来。
郑旦心中冰冷，她知道，一旦被幽禁，失去了自由和与外界的联系，西施便有更多机会罗织罪名，甚至对她和孩子下毒手！
“大王！”郑旦再次叩首，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妾身愿以腹中王嗣起誓，绝未行此巫蛊之事！若有一字虚言，愿受天打雷劈，母子俱亡！”
以王嗣起誓，在这个时代是极其严重的誓言。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夫差看着跪在地上，身形臃肿却脊背挺直、眼神决绝的郑旦，又看看那个扎满银针、尤其针对她腹部的恶毒木偶，心中怒火与疑虑交织。他确实愤怒，但郑旦的辩解和那个毒誓，以及之前她树立的“贤名”，让他残存的理智产生了一丝动摇。
难道……真是有人构陷？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处置郑旦的冲动，声音冰冷地下令：“郑旦言行可疑，涉巫蛊重案，即日起，禁足东苑，无寡人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东苑一应宫人，分开严加审讯！给寡人彻查！无论是谁，敢在宫中行此魇胜之术，寡人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没有立刻将郑旦打入大牢，而是选择了禁足，这已是目前情况下，对怀有身孕的她最大的“宽容”，也给了查明真相一丝余地。
郑旦被侍卫“护送”回东苑，实际上等同于软禁。东苑内外增加了数倍守卫，如同铜墙铁壁。
回到熟悉的宫殿，却已物是人非。宫人们大多被带走审讯，只剩下李嬷嬷和两个绝对心腹的宫女，也是惶惶不安。
郑旦瘫坐在榻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一阵阵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
好险……真的好险……
若不是她临机应变，言辞恳切，又以王嗣起誓，恐怕此刻已被打入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死难料了。
但危机远未解除。她被禁足，如同被困笼中，而对手却在暗处，随时可能发动更致命的攻击。那些被带走的宫人，在严刑拷打之下，会不会被屈打成招，攀咬于她？
西施……这一招，真是狠毒到了极致！
郑旦抚摸着剧烈胎动的腹部，感受着孩子的恐惧与不安，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自心底升腾而起。
她闭上眼，意识沉入系统。那个闪烁着红光的紧急任务【破除诬陷】依旧悬挂在那里。
【真相碎片】……她必须得到它！
无论如何，她必须破局！为了自己，更为了孩子！
她开始疯狂地回忆每一个细节，木偶的材质、布条的字迹、埋藏的地点、西施今日在殿上的每一个表情……她必须找到突破口！
东苑之外，关于郑夫人行巫蛊诅咒大王和王后的流言，已如同野火般，席卷了整个吴宫，并迅速向朝野蔓延。郑旦那刚刚树立起的“贤名”，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摇摇欲坠，危如累卵。
巫蛊之祸，将她推到了悬崖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