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太子为质(1/2)

姑苏城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曾经繁华的街巷,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偶有幸存者在废墟间麻木地翻捡着,发出低低的啜泣。天空是铅灰色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按照那份屈辱到极点的和约,越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撤出姑苏,但他们带走的,不仅是战利品,更是吴国最后一丝尊严和未来的希望——年仅六岁的吴国新君,太子友,将作为人质,随军前往越国都城会稽。

启程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

地点选在姑苏城外十里处的长亭。这里本是迎来送往、折柳赠别之所,如今却成了宗庙社稷之痛的延伸。秋风萧瑟,卷起枯黄的草叶,打着旋儿,更添几分凄凉。

郑旦穿着一身素净的玄色深衣,未施粉黛,长发仅用一根玉簪简单绾起。她摒退了大部分仪仗,只带着寥寥数名绝对忠诚的心腹侍卫和宫女,以及以公孙雄为首的几位坚持要来送行的老臣。她的身形在宽大的衣袍下显得愈发单薄,但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寒风中一枝孤绝的墨竹。

一辆不算起眼的马车停在长亭旁,周围是数十名盔明甲亮、神情冷硬的越国甲士,为首的正是越国使者,一位面容刻板的中年大夫。他眼神中带着属于胜利者的矜持与审视,静静等待着。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稍显华贵的吴宫马车在侍卫护送下驶来。车停,宫女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小的身影扶了下来。

是太子友。

他同样穿着一身小小的黑色礼服,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他看到了站在长亭中的母亲,眼睛立刻红了,小嘴抿得紧紧的,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他记得母亲的话,他是吴侯,不能在敌人面前露怯。

郑旦看着儿子一步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她的心尖上。她缓缓蹲下身,张开双臂。

“母后!” 太子友终于忍不住,小跑着扑进郑旦的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

郑旦用力回抱着儿子,感受着那柔软而脆弱的温暖。这是她在世上最珍贵的瑰宝,是她忍辱负重、活下去的全部意义。此刻,却要亲手将他送往虎狼之穴。

她闭上眼睛,将翻涌的酸楚与滔天的恨意死死压在心底。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只余下浓得化不开的怜爱与决绝。

“友儿,” 她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抬起头,看着母后。”

太子友依言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母亲。

郑旦用手帕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捧着他的小脸,目光灼灼地看进他的眼底:“记住母后的话,每一个字都要刻在骨头里。”

“嗯。” 太子友用力点头。

“第一,记住你今天看到的姑苏。” 郑旦的声音沉静而有力,目光扫过远处残破的城郭,“记住这断壁残垣,记住这烟火气息,记住你父王……是如何含恨而终。这不是结束,这是开始。耻辱需要用血来洗刷,但不是现在。”

太子友顺着母亲的目光望去,将那破败的景象深深烙印在心底。

“第二,你去越国,不是去做奴隶,不是去享受,更不是去遗忘。” 郑旦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你是吴国的君主,哪怕是名义上的。你要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耳朵去听,用你的心去记。看越国的山川地理,城池关隘;听越国的朝政民情,君臣言论;记越人的强处,更要记他们的弱处!勾践如何驭下?范蠡、文种如何施政?他们军队的布防,粮草的囤积……所有你能接触到的一切,都是你未来复仇的资粮!”

太子友的眼神渐渐变了,恐惧被一种懵懂却坚定的责任感取代。他虽年幼,但在郑旦有意识的培养和近期巨变的冲击下,早已比同龄人成熟太多。他隐隐明白,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离别,而是一场更为隐晦、更为漫长的战争的开端。

“第三,” 郑旦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那是一枚看似普通的白玉佩,玉质温润,上面雕刻着古朴的凤鸟纹路,正是她锁骨处胎记的形态——这是她耗费了大量积分,从系统商城兑换的【护身玉符】,能在危急时刻自动触发一次强力防护,并具有一定的温养身心、趋避寻常毒物的功效。她将玉符仔细地、紧紧地系在太子友贴身的衣内,叮嘱道:“这枚玉佩,是母后为你求来的护身符,代表着母后和吴国的列祖列宗一直在守护着你。贴身戴好,任何时候,任何人,哪怕是越王勾践,都不能让他取走,明白吗?”

“儿臣明白!” 太子友小手紧紧捂住胸口玉佩的位置,感受着那一点温凉,仿佛从中汲取了无限的勇气。

“最后,” 郑旦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艰难困苦,受到什么委屈折辱,都要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等到重回姑苏,重振吴国的那一天!母后会在这里,为你守住这最后的基业,等你回来!”

“母后……” 太子友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但他强行憋了回去,小脸绷得紧紧的,“儿臣一定记住!儿臣会活着回来!儿臣要光复吴国,为父王报仇!”

稚嫩的嗓音,却带着金石般的坚定。郑旦心中大恸,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她再次将儿子紧紧搂入怀中,在他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

这时,旁边的越国使者轻轻咳嗽了一声,语气还算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太后,时辰不早,该启程了。请放心,我王陛下定会以诸侯之礼,善待吴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