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越国之变(1/2)

时光如白驹过隙,又是数载春秋。

吴国在郑旦母子“寓兵于农”与“明理堂”的双重滋养下,如同久旱的禾苗逢遇甘霖,虽未显山露水,内里却已悄然积蓄起一股韧性的力量。姑苏城外的田亩阡陌纵横,新式的曲辕犁和高效的沤肥术已从最初的试点村落扩散至大半保留地,粮食产量稳步提升,仓廪虽未充盈,却也告别了饥馑的威胁。南郊匠作营的水轮日夜不息,优质钢材和标准化军械在绝对保密的前提下,以缓慢却稳定的速度增加着库存。明理堂培养出的第一批寒门子弟,已如同新鲜血液般注入吴国略显僵化的官僚体系,在基层岗位上开始发挥务实的作用。

然而,郑旦和吴侯友都清楚,吴国羽翼未丰,依旧需要时间,需要耐心,更需要一个足以撼动越国这个庞然大物的契机。

这个契机,伴随着越王勾践的老去,正从会稽城的深处,悄然滋生。

曾经卧薪尝胆、意志如铁的勾践,终究敌不过岁月的侵蚀。年迈的他,虽依旧保持着每日尝胆的习惯,但那更多成为一种固化的仪式,他敏锐的洞察力和果决的魄力,正随着体力的衰退而逐渐流逝。对权位的贪恋,对身后事的担忧,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日渐昏聩的心智。

越国的朝堂,表面依旧维持着对老霸主的敬畏,但水面之下,因继承人问题而掀起的暗流,已变得汹涌澎湃。

太子鹿郢(与夷),是勾践指定的继承人,性格敦厚,却稍显平庸,缺乏其父的雄才大略与隐忍狠辣。而他的几位弟弟,尤其是公子蹄、公子不寿,皆非庸碌之辈,或骁勇,或擅谋,各自笼络了一批朝臣将领,对王位虎视眈眈。以往有勾践的绝对权威和范蠡的居中平衡,各方尚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如今,老王者垂暮,平衡便被打破了。

兰台密室内,来自屠羊商队情报网的密报,如同雪片般堆满了郑旦的案头。

“……公子蹄近日频繁出入军中,其门客与驻防郢都(楚地,越国新扩张区域)之将尉书信往来密切……”

“……公子不寿于封地广纳门客,其中多有中原失意之策士,言论多涉‘立贤’……”

“……太子鹿郢求见范蠡次数增多,然范蠡皆以病推脱,闭门谢客……”

“……越王宫太医令,近日采购安神药材数量骤增……”

一条条信息,拼凑出一幅越国内部权力斗争日趋白热化的图景。

“母后,越国内乱将起,此乃天赐良机!”吴侯友看着这些情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已从当年的稚嫩少年,成长为一位英气勃勃的青年君主,眉宇间沉稳与锐气并存。

郑旦却比他更为冷静,她纤细的手指划过一份关于范蠡动向的密报,沉吟道:“范蠡称病……此人智计超群,最善审时度势。他此时急流勇退,是看出了越国必将内耗,不愿卷入其中,还是……另有图谋?”

她对范蠡的警惕,从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减少。

就在这时,一份加急密报送抵。内容让郑旦母子都为之动容——范蠡,竟真的向勾践上书,以“年老多病,不堪驱策,愿效仿陶朱,泛舟江湖”为由,请求辞去一切官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随同这份辞呈一起消失在会稽权力中心的,还有那位曾经艳冠吴宫、后又辗转落入越王宫中的美人——西施。

密报中详细描述了范蠡如何利用自己最后的影响力,安排了一场“意外”,让西施“病逝”于宫中,实则金蝉脱壳,与他一同悄然离去,不知所踪。勾践似乎对此事默许,或许是念及范蠡多年辅佐之功,或许是不愿在权力交接的敏感时期再节外生枝。

“西施……竟以此种方式结局。”吴侯友有些感慨,他虽未亲历父王时代西施的祸乱,但也从老人口中听过许多。

郑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恨意,有释然,最终归于平静。“对她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范蠡带她走,总好过留在越国,成为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她顿了顿,语气转冷,“范蠡这一走,越国朝堂最后的稳定器也消失了。真正的风暴,就要来了。”

果然,范蠡隐退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滴入冷水,瞬间引爆了越国压抑已久的矛盾。太子党与诸位公子党之间的攻讦从暗中转向公开,互相指责对方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勾践年老昏聩,时而偏听偏信,时而犹豫不决,使得朝局更加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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