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琏儿的成长(1/2)

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三年。时值仲夏,荣国府后园子里的荷花开得正盛,粉的、白的,亭亭玉立在碧绿的荷叶间,微风过处,送来阵阵清甜的香气。东院里,那架紫藤早已爬满了整个廊架,垂下一串串淡紫色的花穗,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已满十岁的贾琏从学堂回来,身上穿着半新的月白杭绸直裰,头发用同色发带束得整整齐齐,肩上挎着个青布书袋,步履轻快地穿过垂花门。他的身量抽高了不少,眉目间褪去了孩童的圆润,开始显露出少年人清俊的轮廓,尤其是一双眼睛,乌黑明亮,透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灵动与聪慧。

“母亲,我回来了!”他进了正房,先规规矩矩向邢悦行礼。

邢悦正坐在窗下做针线,手里是一件宝蓝色的小褂子,是给三岁的贾琮做的。见儿子回来,她放下活计,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今日下学早了些。先生可留了功课?”

贾琏将书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从里面取出几页纸,递到邢悦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雀跃:“先生今日当堂考较《论语·为政篇》的释义,夸我的文章‘条理清晰,见解独到’,还让同窗们传阅呢。”

邢悦接过那几页纸。纸上是工整的馆阁体,字迹虽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却已有了几分筋骨。文章确实写得好,不仅将“为政以德,譬如北辰”的道理讲得透彻,还引申到修身齐家,难得的是有自己的思考,不是死记硬背的套话。

“写得很好。”邢悦细细看过,抬头看着儿子,眼中满是欣慰,“只是切莫因此自满。学问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儿子明白。”贾琏认真点头,目光却不由得飘向内间。那里传来孩童咿咿呀呀的念书声,奶声奶气的,听着就让人心软。

邢悦会意,笑道:“你弟弟今日又学会三个字,正等着哥哥去考他呢。”

贾琏眼睛一亮,快步走进内间。只见临窗的炕上,三岁的贾琮正盘腿坐着,面前摊着一本《三字经》。奶嬷嬷在一旁陪着,见贾琏进来,忙起身行礼。

贾琮看见哥哥,立刻张开小手,小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哥哥!哥哥回来啦!”

小家伙生得白净可爱,继承了父母的好样貌,大眼睛,长睫毛,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因着邢悦孕期调养得好,出生后又精心养育,身子骨比同龄孩子结实许多,说话也比旁人早,如今已能背下大半本《三字经》了。

贾琏在炕沿坐下,摸摸弟弟的头:“琮儿今日学了哪几个字?”

贾琮立刻挺起小胸脯,指着书页,一字一顿地念:“人、之、初——”他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哥哥,等着夸奖。

“念得真准。”贾琏赞道,又指着下一个字,“这个呢?”

“性、本、善!”贾琮声音响亮,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极了。

贾琏耐心地教他认接下来的字,声音温和,时不时还用手比划着,帮助弟弟理解。贾琮学得认真,小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那模样,活脱脱就是贾琏小时候的翻版。

邢悦站在门边,静静看着这一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兄弟俩身上,将他们的侧影勾勒得温暖而清晰。兄友弟恭,和睦友爱——这是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她转身吩咐秋桐:“去把井水里湃着的草莓和蜜瓜取些来,再让小厨房做两碟琏儿爱吃的枣泥山药糕。”

不多时,点心果子便端了上来。白瓷盘里,鲜红的草莓水灵灵的,切好的蜜瓜金黄剔透,盛在琉璃碗里,旁边配着小银叉。枣泥山药糕做得小巧精致,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来,先歇歇,吃点东西。”邢悦招呼道。

贾琏牵着弟弟的手走过来,先净了手,才在桌边坐下。他先叉了一块蜜瓜喂给贾琮,小家伙“啊呜”一口含住,满足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说:“甜!哥哥也吃!”

兄弟俩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着果子点心。贾琮年纪小,吃得满脸都是汁水,贾琏便拿自己的帕子替他细细擦干净,动作轻柔熟练,俨然是个合格的小兄长了。

贾赦从外头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他今日去了趟城外的庄子,查看周瑞新开辟的香料园子——那些从系统得来的海外香料种子,经过三年精心培育,终于开始有了收成。肉桂、丁香、肉豆蔻、胡椒,虽然量还不大,但品质极佳,香气浓郁,若是好生经营,又是一条财路。

他穿着骑射的劲装,额上还带着薄汗,显然是骑马回来的。一进院门,便听见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心头那股因奔波而生的燥意,瞬间消散了。

“父亲!”贾琏先看见他,起身行礼。

贾琮也扭过头,张开小手:“父亲抱!”

贾赦大笑,一把将小儿子抱起来举高高,惹得贾琮咯咯直笑。他将孩子放下,走到桌边,看了看盘子里的果子,笑道:“又是庄上送来的?周瑞这小子,如今是越发会伺候了。”

邢悦递上温热的帕子让他擦汗,温声道:“老爷辛苦了。今日庄上如何?”

“好得很。”贾赦在椅子上坐下,接过秋桐奉上的凉茶,一饮而尽,“那些香料长势喜人,尤其是胡椒,藤蔓爬满了架子,绿油油的。周瑞说,照这个势头,明年就能有像样的收成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只是这东西金贵,得小心经营,莫要惹眼。”

邢悦点头:“老爷思虑的是。咱们不急,慢慢来。”

贾赦又看向两个儿子。贾琏正耐心地喂弟弟吃山药糕,一举一动,已有了小小君子的风范。贾琮则乖乖坐着,小嘴鼓鼓囊囊的,像只贪食的小松鼠。

看着这一幕,贾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这是他的家,他的妻,他的儿子们。他们健康,聪慧,和睦。而这一切,在几年前,还是他不敢想象的奢望。

他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与贾政虽为兄弟,却因性情志趣迥异,几乎无话可说。一个嫌对方迂腐古板,一个鄙对方荒唐浪荡,见面除了几句敷衍的客套,便是无话可说的尴尬。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拥有这样平凡却珍贵的温暖。

“琏儿的文章,先生又夸了。”邢悦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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