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钓场的沉默与沙发上的等待(1/2)
散场后的沉闷像半干的墨汁,在空气里晕开一层滞重的灰。众人拖着脚步散去时,鞋跟蹭过地板的声响都显得有气无力。张丽娅没走——这几天她本就借住凌蕾家,此刻正窝在沙发里刷手机,屏幕的冷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指尖划过玻璃的“沙沙”声比平时快了半拍,像是在赶着翻完什么烦心事。沙发扶手上的小豆豆蜷成个毛团,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深棕色的绒布,扫得布面泛起细浅的纹路,两只尖耳朵却支棱着,连楼道里谁家关门的远声都能让它抖一下。
“咔哒”——钥匙转开锁芯的轻响刚落,一人一猫同时抬了头。张丽娅手一松,手机“咚”地磕在沙发扶手上,她往前凑了凑,膝盖差点撞上茶几:“怎么样?冷少那边到底啥情况?见着面没?话说清了不?没吵起来吧?”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连小豆豆都弓起背,前爪搭在扶手边缘,尾巴尖绷得笔直,像是也在等一个答案。
凌蕾换鞋的动作顿了顿,黑色帆布鞋的鞋跟在玄关地板上磕出轻响。她转过身时,眼下的淡青比早上深了些,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从胸腔里拖出来,带着点发闷的颤音:“别提了,今天压根没见着人影。我们一开始还兴师动众的,把山哥他们都约上了,一伙人浩浩荡荡赶过去,结果——”她顿了顿,咽了咽口水,“人家去钓鱼了。电话不接,消息也没回。倒是他妈妈挺好,拉着我手说半天,一个劲儿让放心,还说会帮着劝劝。”
“额……这……”张丽娅的声音像被捏住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心口像被泼了瓢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凉丝丝的劲儿顺着血管往四肢爬。她皱着眉,右手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垫的流苏,指腹碾过粗糙的线结:这不见面,到底藏着几层意思啊?难道是真不想谈了?话到嘴边又被舌尖顶了回去——这话太尖,怕戳疼凌蕾。可转念一想,成年人的世界本就这样,热得快,凉得也快。再说,冷少和自家闺蜜之间,其实也没什么钉是钉卯是卯的牵绊,说白了就是走得近些的朋友也没毛病,仅此而已。
但她瞥见凌蕾垂着的肩膀,像被抽去了骨头似的塌着,又赶紧换了副语气,嘴角往两边扯了扯:“我又不是百分百了解你们俩,说不定明天一睁眼,人家就打电话叫你出去玩呢?我这瞎琢磨啥,不是自寻烦恼嘛。”她忽然挤了挤眼睛,声音里带了点笑:“就像网上说的那个梗:‘你吃饱了撑的,成天失恋半夜找我诉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话坏话我都说尽了,陪着你折腾一宿,结果第二天你俩就破镜重圆’。所以啊,咱先观望观望,我呢,就安安静静待着,你想哭想骂想发呆,我都陪着,这总行了吧?”
凌蕾被她逗得嘴角弯了个浅弧,紧绷的肩膀悄悄松了松,背后的衣料从绷直的状态起了点褶皱。“也是,”她低声应着,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什么,“他妈妈都说会帮忙劝了,而且我们今天去的人都挺诚恳的。再说这事儿也不全怪我,宋祁也有挺大责任。一伙人诚心诚意去了,总不至于一个都不原谅吧?”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牛仔裤的裤缝,“其实仔细想想,也真没多大事儿。”最后轻轻舒了口气,那口气呼出来,像是把堵在喉咙口的东西也带了出去——这种事,急也没用,只能再等等看。
河岸边的风比早上凉了些,卷着水草的腥气往人脸上扑。冷维琛握着钓竿坐在小马扎上,说是钓鱼,眼神却没落在浮漂上,只盯着湖面被风吹起的细碎波纹。他来钓鱼,说白了就是想找个地方放空——那些拧在一块儿的心思,总得找个豁口透透气。同行的几个都是老钓友,各自占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钓竿架在支架上,谁也不怎么说话,就那么对着水面发呆,只有风掠过芦苇的“沙沙”声在耳边绕。
大涛离他最近,手边的白瓷茶缸磕掉了块边,露出底下的土黄色陶胎,里面泡着的炒青茶正舒展着,茶香混着点烟火气往鼻子里钻。他指间夹着支烟,抽两口就往茶缸沿上掸掸灰,烟灰簌簌落在缸沿,动作熟得像刻在骨子里。烟圈从他嘴里吐出来,被风一吹,先是散成个淡青的环,再慢慢扯成细丝,缠上头顶的柳树枝。其他几人也都守着自己的家伙什,渔具包敞着口,抄网、铅坠、备用钩饵摆得整整齐齐,连鱼食罐的盖子都拧在旁边,一看就是常来的主儿。
这片河域确实不赖,虽说钓不上什么金贵的鲈鱼、鳜鱼,但草鱼、青鱼倒是不少。刚钓上来的鱼在抄网里扑腾,银亮的鳞片反射着太阳的光,“扑通”一声扔进脚边的水箱,溅起的水花能蹿到膝盖高,落下来时打在水箱壁上,滴滴答答响个不停。旁人钓上鱼来都兴奋,二龙刚才拽上条两斤多的草鱼,乐得拍着大腿直喊“快拿秤来”,唯独冷维琛,刚才大涛帮他抄上条青鱼,众人围着看时,他也只“嗯”了一声,嘴角没动,眼神还飘在湖面上,像是在想别的事,连鱼的尾巴扫过水箱壁的声响都没惊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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