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双棺堵门 雷落仓廪(2/2)
五十弩箭齐抬,对准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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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内,三层暗室
顾寒声踢翻最后一名青鸢刀客,从对方怀中搜出半封烧残的信。扫过内容,心头剧震——信中竟提及“北辰旧部潜逃名录”,末尾有潦草批注:“名单在仓,速取毁。”
他猛抬头,看向暗室北墙。
墙边立着一座青铜貔貅香炉,兽口衔珠。想起苏烬所说“胡万才每回开仓必念‘北辰归矣’”,他快步上前,握住兽头左旋三圈,右旋两圈。
“咔嗒。”
香炉底座滑开,露出向下石阶。腥风扑面,夹杂着铁锈与腐木气息。
“你们守门。”顾寒声夺过火把,孤身下行。
石阶曲折向下十余丈,竟是一处天然洞窟改造的秘库。洞壁嵌满铁架,架上非金银,而是一卷卷皮纸、一匣匣火漆封的信、以及——整整三排灵位。
灵位无名,只刻编号:北辰甲壹、北辰甲贰……直至北辰癸拾玖。
共五十九牌。
火把光摇曳,照见正中石台上置一铁盒。盒未锁,内里是一本名册,封皮褪色,仍能辨出《天顺十九年西北戍卒更替实录》字样。
顾寒声翻开首页,呼吸骤停。
名册记录的并非普通戍卒,而是北辰将军麾下亲卫营。五十九人,皆在当年“谋反案”中被定为“从逆”,满门抄斩。
但名册末尾有朱笔批注:
“甲柒、丙叁、戊拾壹……等十二人未获,疑潜逃。各州府暗捕十年,无果。”
未获者名单中,有一个名字被圈了三次:
苏烬。
顾寒声握册的手微微发颤。原来苏烬竟是北辰亲卫营逃犯!那林夙知不知情?若知情,为何敢用?
正思虑间,洞窟深处忽传来铁链拖地声。
他猛转身,火把高举。
黑暗里,一道佝偻身影缓缓走出。那人头发花白披散,手脚拴着铁镣,囚衣破烂如缕,唯有一双眼亮得骇人。
“十年了……”老者声音嘶哑如磨砂,“终于……有人来了。”
顾寒声刀已出鞘半寸:“你是何人?”
老者咧开嘴,露出仅剩的三颗黄牙:
“北辰将军账下,掌书记,文谦。”
他颤巍巍抬手,指向顾寒声怀中名册:
“那本册子是假的。真的……在我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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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第三炷香燃尽
仓门轰然破开,胡万才被两名护院架出,左腿中箭,血染半身。他身后,羌人使者、青鸢刀客、护院死士混战而出,如一群撕咬的困兽。
林夙抬手。
五十弩机同时扣发,箭雨覆盖院口。惨嚎声起,第一波冲出的七人瞬间倒地。
“留胡万才活口!”林夙厉喝。
韩青率十人挺刀突进,如楔子切入混战。羌人弓手见势不妙,吹响骨哨,欲翻墙遁走,却被外围鹰扬卫的弩箭逼回。
混战中,一名青鸢刀客忽然扑向胡万才,刀光直刺其心口——竟是要灭口!
千钧一发,斜刺里飞来一柄短斧,精准劈中刀客后颈。
顾寒声自仓门冲出,血染半臂,左手握那名册,右手提着一串铁镣——镣铐另一端,锁着那名枯瘦老者。
“明台!”他疾呼,“仓下有秘窟!此人自称北辰掌书记!胡万才囚他十年,逼问真账下落!”
林夙瞳孔骤缩。
胡万才见状,发出绝望嘶吼:“文谦!你敢胡说,我杀你全家!”
文谦抬起浑浊的眼,看向林夙,又看向他腰间玉佩。忽然,老者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嚎哭如狼:
“将军……北辰将军的佩玉……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哭声中,他从口中抠出一枚蜡丸,捏碎,内里是一卷薄如蝉翼的丝绢,密密麻麻写满小字。
“真账在此……”文谦双手奉上丝绢,老泪纵横,“胡万才逼老朽做假账三十年……真账记录每笔军械去向、经手人、分润比例……其中三成,直通内承运库!另有镇国公府吃空饷、走私盐铁、勾结羌部王庭的实据!”
林夙接过丝绢,指尖拂过墨迹——字迹虽微,却力透绢背,显是血泪写成。
他缓缓抬头,看向面如死灰的胡万才:
“现在,你连躺棺的资格都没了。”
胡万才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巷外忽传来隆隆马蹄声,如闷雷滚地。一名鹰扬卫斥候狂奔而入:“大人!镇国公府亲卫营三百骑,已到城外十里!声称奉旨‘协查’!”
林夙冷笑:“来得好快。”
他收起丝绢,环视全场:
“韩青,将胡万才、文谦、羌使、青鸢俘囚分开关押,重兵看守。顾寒声,率你部清理秘窟,所有账册信札装箱封存。”
“那镇国公府亲卫营……”
“让他们来。”林夙转身,望向巷外渐亮的天光,“陛下既要‘协查’,我便开仓,请他们看看——这满仓的罪证,够不够砍三百颗脑袋。”
晨风骤起,卷动巷内血腥。
两副黑棺静静横陈,棺盖未合,像两张巨口,等着吞下更多亡魂。
而真正的雷霆,此刻才刚要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