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宫门深锁 血色晨光(1/2)
寅时三刻,宫门未开。
青石板道映着凌晨铁灰色的天光,湿冷沁骨。林夙青袍立于左掖门外,身后只跟着韩青一人。顾寒声留在宫外——这种时候,暗处的眼睛比明处的刀更有用。
传旨太监来得比预想中快。
来的不是寻常内侍,是司礼监随堂太监王瑾的干儿子,姓孙,面白无须,眼珠子看人时溜滑得像水银。
“林大人,”孙太监笑得客气,袖子里却递过一句话,“陛下昨夜没睡好,今早进了半盏参汤就停了。”他手指几不可察地往西边一引,“镇国公府递折子前,赵二公子在乾清宫外跪了半个时辰。”
话递完,笑容未变,侧身引路:“大人,请罢。”
林夙颔首,袖中指尖捻了捻。
赵皓跪宫,老公公请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戏台搭得真齐整。
穿过漫长宫道,脚步声在夹墙间回荡,一声声,像敲在空腔骨头上。远处传来隐约钟鸣,那是朝会开始的信号。但他走的不是通往正殿的路。
孙太监将他引入一处僻静偏殿。
“陛下散朝后便来,”他退到门边,似是无意,“王公公让奴婢提醒一句:今日早朝,有七本奏折参大人‘擅启边衅,劳军伤财’。”
顿了顿,又补半句:“都察院那位姓崔的御史,嗓门最亮。”
门轻轻合上。
崔家。
终于也下场了。
殿内焚着龙涎香,气味沉厚,压得人胸闷。林夙立在殿心,未坐。目光掠过殿中陈设——紫檀大案、青玉笔山、半幅未收的舆图。图上山川走势,朱笔勾画处,正是西北。
他静静看着,直到殿外脚步声近。
皇帝未穿朝服,一身苍青常服,腰间束带松松挽着,像真是一夜未眠。进门时摆摆手,身后仪仗全止步门外。
“林夙。”皇帝坐下,揉了揉眉心,“凉州的风沙,看来没吹黑你的脸。”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林夙跪拜,起身,从袖中取出那卷丝绢——不是原本,是昨夜驿站里,文谦咬牙默写出的副本。真绢已另藏他处。
“臣,缴旨。”他双手呈上,“凉州漕弊、军械走私、官商勾连诸案,人证物证俱已在此。主犯胡万才伏法,从犯周长史、孙参议已押解候审。涉案账目牵连京中四品以上官员七人,勋贵子弟三人,内库……”
他停顿一息。
皇帝正展开丝绢,闻言抬眸:“内库如何?”
林夙垂目:“内库丙字库历年‘耗损’箭矢,与本案刺客所用制式吻合。臣已封存样本,待陛下查验。”
他没说“内库有人涉案”,只说“箭矢吻合”。
刀递出去,握不握,怎么握,是握刀人的事。
皇帝看了他很久。
手指在丝绢上慢慢摩挲,摸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人名、分润比例。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灰跌落的声音。
“赵崇的请罪折子,”皇帝忽然开口,话题陡转,“朕压下了。”
他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低下来,像在说私话:“他今年七十有三,跪在宫门前的时候,须发全白。朕看着他,想起他当年替朕挡箭那回——箭从后背射进去,差半寸就透了心。”
林夙沉默。
“他折子里说,治家不严,愧对君恩,愿削爵赎罪。”皇帝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可你猜,他下一句是什么?”
不等林夙答,他便自问自答:“他说,‘老臣膝下二子,长子庸碌,唯次子赵皓,尚存三分血性。若陛下念老臣微功,请允此子戴罪立功,为国戍边。’”
戍边。
西北刚空出来的位置。
“你怎么看?”皇帝问。
林夙抬眼:“陛下心中已有圣裁。”
“朕问你。”
殿内又静下去。
远处朝会的喧哗隐约传来,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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