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雨夜潜行 盐洞幽光(2/2)

三丈深度,对常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有腿伤的林夙,每一寸下潜都是折磨。水压挤压着伤口,他感觉骨头都快裂开了。

终于,前方出现一个黑洞。

洞口边缘果然结着白色的盐霜,用手一摸,滑腻腻的。洞口朝内倾斜,像一张巨兽的嘴。

龙啸天率先钻进去,林夙紧随其后。

洞内一片漆黑。

龙啸天点燃了随身携带的防水火折——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周围。这是一个天然溶洞,洞壁是暗红色的岩石,表面布满晶莹的盐晶。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有些已经完全盐化,洁白如玉。

最令人震撼的是地面——

整个洞底覆盖着厚厚一层白色盐粒,像冬天的雪。在火光照耀下,盐晶反射着细碎的光芒,宛如星河倒影。

“老天爷……”龙啸天喃喃道。

林夙却注意到别的东西。

在盐层边缘,靠近洞壁的位置,散落着一些人工痕迹——半埋在盐里的木架、锈蚀的铁锅、还有几个陶罐。

他游过去,捡起一个陶罐。罐身刻着模糊的字迹,勉强能辨认出“北辰……监制”。

果然是前朝盐场。

而且,是北辰军时期的盐场。

林夙心脏狂跳。他举着火折,沿着洞壁继续向前。洞很深,蜿蜒曲折。游了约莫二十丈后,前方出现岔路。

一条继续向下,深不见底。

一条向上倾斜,隐约有微光。

林夙选择了向上的那条。

越往前游,水越浅。终于,他的头露出了水面。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洞顶高约十丈,有数道裂缝透下天光——虽然微弱,但足够照亮洞内景象。

林夙爬上岸,瘫坐在盐滩上,大口喘气。

龙啸天也跟着爬上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空洞中央,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盐池。池水呈碧绿色,池边凝结着厚厚的盐层。最惊人的是池边立着的石碑——高约一人,碑身布满盐霜,但刻字依然清晰:

“北辰戊辰年,凿洞取盐,以资军饷。后洞塌路绝,遂弃。后来者若见,可取盐自用,勿毁此碑。——监军司马昭文”

碑文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洞深处有先帝遗藏,然机关重重,非北辰血脉不得入。慎之。”

林夙盯着那行字,血液都凉了。

先帝遗藏?

北辰血脉?

他下意识摸向怀中的玉佩——那块父亲留下的、刻着苏氏标记的玉佩。

“主公,您看那边。”龙啸天指向盐池后方。

那里有一个石台,台上摆着三个铁箱。箱子没有上锁,龙啸天上前打开第一个——

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金锭。每一锭都刻着“北辰军饷”字样。

第二个箱子,是成套的甲胄和兵刃,虽然锈蚀,但能看出工艺精良。

第三个箱子……

龙啸天打开时,手抖了一下。

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卷卷用油布包裹的文书。最上面一卷的封皮上写着:

“北辰军覆灭始末·实录”

林夙接过那卷文书,手也在抖。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向洞深处——那里还有更深的黑暗,隐约能看见石门轮廓。

“主公,要进去看看吗?”龙啸天问。

林夙沉默许久。

“不。”他最终说,“先把盐运出去。这里的东西……等我们站稳脚跟再说。”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旦推开那扇门,卷入的将不仅仅是岭南的纷争,而是整个天下最深的秘密。

而现在的阳朔,还没有准备好。

两人将三个铁箱重新盖好,做了标记。然后收集了几袋洞口的盐晶作为样本,原路返回。

出洞时,天色已近黄昏。

江面又下降了一尺,洞口已经露出水面半尺。龙啸天立刻安排人手,用竹筐装盐,一筐筐运上船。

林夙靠在船舷上,看着那些白花花的盐,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

碑文上的字在他脑海里盘旋:

“非北辰血脉不得入。”

原身父亲苏敬之,真的只是普通的寒门御史吗?

那个被满门抄斩的苏家,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主公,全部装完了。”龙啸天过来汇报,“足有五千斤!够阳朔用三个月了!”

“好。”林夙收回思绪,“立刻返航。青石滩那边……应该已经乱了吧?”

“刚才接到顾先生的飞鸽。”龙啸天压低声音,“韩猛在赌坊被马成的人‘失手’打死了。现在青石滩群龙无首,几个哨卡都撤了。”

林夙点点头。

一切都在计划中。

但为什么,心里这么不安?

船队起航,逆水返程。

行至青石滩时,果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只有崖壁上还残留着爆炸的痕迹,和江面上飘着的几块巡逻船碎片。

经过那处崖壁时,林夙忽然看见,崖顶站着一个人。

黑衣,斗笠,看不清脸。

但那人手中举着一面小小的黑色令旗,旗上绣着金色纹路——那是皇城司的标记。

两人隔空对视。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林夙能感觉到,那人在笑。

然后,那人转身消失在山崖后。

“主公?”龙啸天察觉异样。

“没事。”林夙收回目光,“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回阳朔。”

他心里清楚:皇城司已经盯上他了。

不是因为他占了阳朔,而是因为他可能触及了那个不能碰的秘密。

船队全速前进。

夕阳西下时,阳朔城楼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城头灯火通明,那面玄黑金雷旗在暮色中飘扬。

林夙长长吐出一口气。

但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城门冲出来,沿着江岸狂奔。马上的人拼命挥舞手臂,声音凄厉:

“主公——快回城!顾先生遇刺了!”

林夙脑子“嗡”的一声。

“重伤……昏迷……医馆抢救……”断断续续的喊声随风传来。

船还没靠岸,林夙已经跳下船,踉跄着冲向城门。

腿伤崩裂,鲜血顺着裤管往下淌。

但他感觉不到疼。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内鬼,就在他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