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饵下双钩 江宁火起(2/2)

“这批硝石,税票呢?”

“有有有,在账房……”

“我问税票!”络腮胡吼,“没有税票就是私货!全部查封!”

掌柜腿软了,差点跪地上。

陈平转身离开。一瘸一拐走出两条街,拐进个小巷。巷里有辆驴车,赶车的是个老头,正在打盹。

陈平爬上车板:“走。”

老头鞭子一抽,驴车动起来。

走出巷口时,陈平回头看了一眼。货栈方向亮起更多火把,人声嘈杂,像是又来了什么人。

“济生堂的人去了。”老头忽然开口,声音哑,“沈东家亲自带的队,说是‘帮忙救火’。”

陈平嗯了一声,没多问。

驴车吱呀呀往前走,碾过青石板。陈平靠着车板,摸出怀里最后一个小瓷瓶。

瓶里还有半瓶粉末。他拔掉塞子,倒了一点在掌心。

粉末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荧光。

这是玄素子特制的“引火散”,遇热即燃,但燃得慢,没明火,只冒烟。撒在货上,货看起来没事,但只要堆在一起,慢慢就会自燃。

四海阁那六车货,明早到码头时,就该冒烟了。

陈平把粉末倒回瓶子,塞紧。瓶子很小,比拇指大不了多少,但能毁掉价值千两的货。

他想起林夙交代时说的话:“让他们乱。越乱越好,乱到顾不上看我们在干什么。”

驴车拐进另一条街。

这条街静,两边店铺都关着门。只有一家药铺还亮着灯,门口挂着“济生堂”的幡子。

陈平让老头停车。

他下车,走到药铺门口,敲门。

三长两短。

门开了条缝,露出半张脸——是老何。

“陈管事。”老何让开身,“东家在里头等您。”

陈平进去。药铺后堂点着灯,沈东家坐在桌边,桌上摆着茶具,但茶凉了,没动过。

“沈东家。”陈平拱手。

沈东家抬头看他,眼睛里有血丝:“陈管事好手段。一把火,烧掉了四海阁半年的存货。”

“火不是我放的。”陈平坐下,“是巡检司查违禁,撞翻了油灯。”

沈东家笑了,笑得很冷:“这话你自己信?”

“信不信不重要。”陈平说,“重要的是,四海阁现在自顾不暇。他们的漕运份额,他们的货栈,他们的老主顾……总得有人接手。”

沈东家盯着他看了很久。

“林大人想要什么?”他问。

“江南的硝石硫磺,以后走济生堂的渠道。”陈平说,“价钱比市价低一成,但我们要优先采购权。”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陈平站起来,“沈东家要是答应,明天开始,四海阁在江宁的六家货栈,会陆续‘出意外’。等他们倒下了,济生堂就是江南最大的药商兼货商。”

他走到门口,停住。

“对了。”他回头,“百宝阁的七爷,现在在阳朔。沈东家要是感兴趣,可以去会会。”

说完他推门出去。

夜风灌进来,吹得桌上油灯猛晃。

沈东家坐着没动。他看着跳跃的火苗,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把灯捻灭了。

屋里黑下来。

黑暗里,他轻声说了句:

“这江南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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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朔,天快亮时下起小雨。

雨丝很细,落在瓦上没声音,但顺着屋檐滴下来,滴在青石板上,“嗒,嗒,嗒”。

林夙站在廊下看雨。

他手里拿着刚到的飞鸽传书,纸上就一行字:

“江宁火起,货封六车,沈东家动心。”

他把纸折好,塞进怀里。

雨渐渐大了,打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上,哗哗响。树叶在风里摇,摇落一地水珠。

顾寒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主公,赤石岭那边准备妥了。”他说,“南坡埋了三十处‘铅皮雷’,引线都连到一处,只要点火,整面坡都能炸塌。”

“七爷的人什么时候到?”

“明晚。”顾寒声顿了顿,“但探子说,七爷还带了批外人,不像百宝阁的,更像……官兵。”

林夙转身:“官兵?”

“打扮像镖师,但走路架势是行伍的。”顾寒声说,“大概二十人,都带着弩。”

林夙眯起眼。

雨声里,他忽然笑了。

“好啊。”他说,“鱼比想的还大。”

“那咱们……”

“照原计划。”林夙走回屋里,“饵下了,就得等鱼咬钩。至于钓上来的是鲤鱼还是鲨鱼……”

他坐到案前,铺开纸,提笔。

笔尖蘸墨,墨很浓。

“都得宰了吃。”

笔落下,在纸上写下一个字:

字很重,墨迹透到纸背。

窗外,雨更大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