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南坡雷动 七爷折戟(2/2)

完了。二十五个人,全折在这儿。

七爷闭上眼。他想起出门前东家说的话:“老七,这趟成了,百宝阁分你三成干股。败了……你知道规矩。”

规矩就是死。

不能被抓,不能被审,不能吐露半点消息。死了干净。

他从靴筒里拔出匕首。匕首很短,但够割喉咙。

举到颈边,手在抖。不是怕死,是疼得使不上劲。

匕首刃贴上皮肤,冰凉。

“现在死,早了点儿。”

声音从旁边传来。

七爷猛地睁眼。苏烬站在三丈外,刀已归鞘,正看着他。

“你……”七爷想骂,一张嘴咳出血沫。

苏烬走过来,蹲下,看了眼他腿伤。

“腿废了。”他说,“但能治。”

“治什么?”七爷笑,笑得咳血,“给我个痛快。”

“那不行。”苏烬从他手里拿过匕首,“林大人要见你。”

七爷瞳孔一缩。

“见我?想审我?”他啐了口血沫,“做梦。老子什么都不会说。”

“说不说随你。”苏烬站起来,“但林大人说了,只要你肯去阳朔走一趟,你江宁那个相好的,还有她给你生的儿子,都能活。”

七爷浑身一僵。

“你……你们怎么……”

“百宝阁的账房先生,去年纳的第三房小妾,住在城南桂花巷。”苏烬说得很慢,“小妾上个月生了个儿子,你偷偷去看过三次。孩子右耳后有颗红痣,像你。”

七爷不说话了。他盯着地面,胸口剧烈起伏。

“孩子才满月。”苏烬转身,“你死,他们陪葬。你活,他们活。选吧。”

风从坡上卷下来,吹起尘土。

尘土打在脸上,生疼。

很久,七爷开口,声音哑得像破锣:

“扶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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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朔城,惊雷府地牢。

林夙站在牢门外,看着里头。

七爷躺在草铺上,腿已经接上了,用木板固定着。肋下的碎石也取出来了,伤口包扎着,但血还在渗,把绷带染红一片。

他睁着眼看屋顶,眼珠子一动不动。

林夙推门进去。

“沈万钧在哪?”他问。

七爷没转头:“不知道。”

“百宝阁和江宁卫什么关系?”

“不知道。”

“谁让你们找赤火髓的?”

“不知道。”

林夙不问了。他走到草铺边,蹲下,看着七爷的眼睛。

“你儿子右耳后那颗痣,”他说,“是胎记,还是后来长的?”

七爷眼珠子动了动。

“如果是胎记,说明这孩子命硬,能长大成人。”林夙站起来,“如果是后来长的……可能是病。得治。”

他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七爷突然开口:

“孩子……是胎记。”

林夙停住。

“生下来就有。”七爷声音很轻,“接生婆说,这是‘朱砂痣’,主富贵。”

“那就好。”林夙没回头,“你好好养伤。伤好了,我让人送你们父子团聚。”

他出门,落锁。

锁舌扣进锁孔,“咔哒”一声脆响。

牢里暗下来。

七爷躺在黑暗里,很久,抬手抹了把脸。

脸上湿的。

分不清是血,还是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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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校场,傍晚。

雷震看着面前二十门新炮。炮身乌黑,炮口闪着冷光。

“试炮!”他吼。

炮手填药,装弹,点火。

二十门炮齐鸣,声震四野。炮弹飞出,在半里外的土坡上炸开一片烟尘。

烟散后,土坡被削平一截。

雷震咧嘴笑了。他回头对林夙说:“主公,这炮成了!”

林夙站在观礼台上,没笑。他盯着那二十门炮,看了很久,突然说:

“不够。”

雷震一愣:“什么不够?”

“炮不够,药不够,人也不够。”林夙转身下台,“杨钊在桂林府有八千兵。咱们呢?”

雷震跟上:“咱们有三千!还有火器——”

“三千对八千,胜算不大。”林夙翻身上马,“所以得让他们不敢打。”

“怎么不敢打?”

林夙抖缰绳,马跑起来。

声音随风飘回来:

“明天,把这二十门炮,拉到桂林府城外十里。”

“一字排开。”

“放一轮齐射。”

“让杨钊听听,惊雷府的雷声。”

马跑远了。

雷震站在原地,琢磨这话。琢磨明白了,他也咧嘴笑了。

笑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