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内政整顿 根基稳固(2/2)

“怎么断?”

林夙笑了笑:“大理段氏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现任土司段正明,有个弟弟叫段正淳,据说对兄长不满已久。你说,如果我们支持弟弟,哥哥会怎么样?”

顾寒声懂了:“内乱,就顾不上卖硝石了。”

“这事让苏烬办。”林夙看向黑衣影卫,“派两个会说西南土话的人去大理,不要带惊雷府的痕迹,扮成中原商人。先接触,再挑拨,最后……如果需要,帮那位弟弟一把。”

苏烬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明白。三个月内,大理硝石出不了云南。”

午后,林夙难得有片刻闲暇。

他走到将军府后院,那里新开了一小片菜地,是何医士非要弄的,说“种菜养性,有益病体”。地里种着些青菜萝卜,长势不错。

林夙蹲下身,拔掉一根杂草。

手指沾了泥土,湿润的,带着初冬的凉意。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被贬前,家里也有这么一片菜地。母亲说,自己种的菜吃起来香。

那时他十岁,觉得母亲说的不对——菜就是菜,有什么香不香的。

现在懂了。

自己挣来的东西,才真香。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是顾寒声。

“主上,陈平在外面,说想单独见您。”

“让他进来。”

陈平走进后院,看见林夙蹲在菜地边,愣了愣。他想象中的林夙,应该是在看地图、批文书,或者……咳血。而不是像个老农一样拔草。

“坐。”林夙指了指旁边的石凳,“找我有事?”

陈平坐下,犹豫了一下:“主上,我父亲……永州陈望,真的是真心合作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陈平说,“他是在观望,在看惊雷府和朝廷谁能赢。联姻也好,开放水道也好,都是两边下注。如果我们显出一丝败相,他会第一时间倒向朝廷。”

林夙笑了:“你看得很清楚。那你为什么还选择留下?”

“因为……”陈平看着那片菜地,“因为我父亲那一套,我已经看够了。永州陈氏,一百年来都在‘观望’,都在‘下注’,结果呢?还是偏安一隅的地方豪强。而您……”他抬起头,“您要的不是下注,是开新局。”

“开新局可能会死。”

“但下注永远赢不了大的。”陈平说得很认真,“我读史书,所有开国君主,没有一个是靠‘观望’得天下的。他们都是在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时候,押上全部身家,赌一把。”

林夙擦掉手上的泥,站起身:“所以你押我?”

“是。”陈平也站起来,“而且我想参与得更多。晚晴姐的水军,我懂文书,懂补给,但我还想懂打仗。您能不能……让我也上船?”

林夙看着他,看了很久。

“可以。”他说,“但你要从最底层做起。水手、桨手、了望,每个位置干满十天。三个月后,如果你还没吐,还没怕,还没后悔,我就让你带一条船。”

陈平眼睛亮了:“谢主上!”

“别急着谢。”林夙淡淡道,“海上会死人,而且死得很难看。飓风来了,船翻了,一船人喂鱼,连尸首都找不回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

“那去吧。明天一早,去码头报到。”

陈平躬身退下,脚步轻快。

林夙看着他背影,轻声说:“顾寒声,你觉得他能撑多久?”

一直站在廊下的顾寒声走过来:“最多一个月。公子哥儿,没吃过真正的苦。”

“我赌他能撑下来。”林夙说,“因为他是真想要那片海。”

傍晚,桂林码头。

苏晚晴正在指挥工匠改造一艘旧船。船是缴获的六府联军战船,体型适中,她让人拆掉了多余的装饰,加装了十二对人力桨轮——左右各六,需要二十四名桨手同时发力。

陈平背着个小包袱走过来。

“晚晴姐,主上让我来报到。”

苏晚晴回头看他一眼,笑了:“还真来了?行,先把包袱放下,去那边领一套水手服。从今天起,你叫陈三,是我远房表弟,来投奔讨生活的。明白吗?”

“明白。”

“好。”苏晚晴指向船舱最底层,“你的位置在最下面,第三桨位。每日寅时起床,擦洗甲板;辰时开始训练,划桨四个时辰;戌时背水文口诀,背不会不准睡。有意见吗?”

陈平深吸一口气:“没有。”

“那就去吧。”苏晚晴拍拍他肩膀,“记住,在船上,没人管你爹是谁。你划不动桨,全船人都得死。所以你要是偷懒……”她指了指船边滔滔的漓江,“我就把你扔下去。”

陈平重重点头,走向船舱。

他走远后,苏晚晴身边的老船公低声说:“东家,那可是永州陈氏的公子,真让他干这个?”

苏晚晴看着陈平消失在船舱口的背影,轻声说:“主上说,玉不琢不成器。他要真是个公子哥儿,三天就跑了。要是能撑下来……”

她没说下去。

但老船公懂了。惊雷府需要的,不是来镀金的公子哥儿,是能一起劈风斩浪的兄弟。

深夜,林夙在书房看苏烬送来的密报。

密报有两份。

一份来自江南,韩猛写的,只有一行字:“工坊月产仿雷百枚,哑火过半。赵皓急,已派人赴大理催硝。”

一份来自大理,影卫的初步接触报告:“段正淳有意,但需军械支持。报价:鬼火雷百枚,换硝石千斤。”

林夙提笔,在第二份密报上批了两个字:“可换。”

但要换的不是真雷。

他让顾寒声进来:“通知工坊,赶制一百枚‘特制’鬼火雷。外观、重量、声音都要和真的一模一样,但威力……要减八成。另外,里面加点料——硝石比例调到最高,一点就炸,但炸完只剩烟,没有杀伤力。”

顾寒声立刻明白了:“主上是要让段正淳的兵,用着用着就……”

“就用着用着发现是废物。”林夙冷笑,“到时候,他会更恨给他假货的人。而给他假货的,可以是‘他哥哥的人’,也可以是‘赵皓的人’。明白吗?”

“明白。我这就去办。”

顾寒声退下后,林夙走到窗前。

窗外,桂林城的灯火渐次熄灭。但码头的方向,还有光——那是苏晚晴的船队在夜训。

更远的地方,江南、大理、永州……无数条线,无数个局,都在黑暗中交织。

他按了按胸口,那里又在隐隐作痛。

何医士说,他最多还有八个月。

八个月,够吗?

够打下江南吗?够稳住岭南吗?够……让这片土地上的人,相信真的会有个新天下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种子已经种下去了。在菜地里,在船上,在江南的敌人心脏里,在大理的土司争斗里。

剩下的,就是等它发芽,等它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