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通州猎场,初试锋芒(1/2)

通州,京杭大运河的北端终点,帝国漕运的真正咽喉。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与其他地方不同,混杂着河水特有的腥气、粮食堆积的陈味、汗水与牲畜的体味,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紧张而忙碌的喧嚣。巨大的漕船如同沉睡的巨兽,密密麻麻地停靠在码头,扛包的苦力喊着低沉的号子,如同搬家的蚁群,将江南的血液源源不断输入京城的心脏。

林夙带着沈文舟和两名扮作长随的“惊雷”成员,住进了朝廷设立的驿馆。他此行的公开身份是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奉命勘察通惠河道淤塞情况。

通州仓场衙门的大小官员,对待这位京中来的“林青天”,态度颇为微妙。表面恭敬有加,设宴接风,言语间满是奉承,但一触及实质性的漕运事务、账目往来,便立刻打起太极,言辞闪烁,用“年深日久,需慢慢查证”、“涉及繁杂,非一日之功”等套话敷衍。

林夙也不着急,每日里或在仓场官员的陪同下,乘着小舟“勘察”那处所谓的淤塞河段——那淤塞程度,在他看来,根本无需兴师动众清淤,更像是人为制造的一个由头;或是在码头上“随意”走走,看着漕工们忙碌。

暗地里,韩青和李铁柱早已按照计划,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

韩青凭借高超的身手,夜间潜入仓场衙门的档案库。虽然核心账目早已被转移或处理,但他还是在一些看似废弃的旧文书堆中,找到了几份去年清淤工程征发民夫的原始记录名册残页,上面的数字,与上报工部的数目有着明显的出入。

而李铁柱则发挥他底层出身的优势,混迹于码头苦力和漕帮底层水手之间,请他们喝酒,听他们抱怨。从这些零碎的牢骚中,他拼凑出去岁清淤工程的真相:所谓的三千民夫,实际不到八百人,而且多是老弱;所谓的两个月工期,实际干了不到二十天就草草收场,剩下的时间,民夫们都被拉去给郝主事在通州城外新购置的田庄干活了。

“那位郝主事,可是咱通州城里的‘能人’!”一个喝得面红耳赤的老漕工大着舌头说道,“人家上头有人!看见码头那边最大的‘丰运’货栈没?那就是他小舅子管的,挂着镇国公府的牌子!这通州地界,官面上的漕粮转运、陆路货运,都得经过他家,油水厚着呢!”

线索越来越清晰。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林夙正在驿馆房中对着漕图思索,韩青无声无息地出现。

“大人,找到当时清淤工程的一个小工头,姓王。工程结束后,郝主事以他‘办事不力’为由,克扣了大半工钱,他心怀怨恨,愿意作证。他手里还保留着一份当时民夫领取伙食的简易记录,可以作为旁证。”

“另外,”韩青顿了顿,递上一本薄薄的、封皮没有任何字样的册子,“这是从‘丰运’货栈一个醉酒账房口中套出,并由李铁柱设法取来的副本。里面记录了近半年来,货栈通过‘处理’‘损耗’漕粮,与京城几家大粮商往来的部分账目,数额不小。”

林夙接过册子,快速翻阅,眼中寒光渐盛。

这已不仅仅是虚报工程款、欺压民夫的小事。这是利用职务之便,与商业资本勾结,系统性侵吞国家漕粮的重罪!而这一切,都指向那个小小的工部主事——郝仁,以及他背后若隐若现的镇国公府!

“证据链差不多了。”林夙合上册子,“是时候,会一会这位郝‘能人’了。”

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动用官身拿人。那样打草惊蛇,对方很可能推出几个替罪羊了事。

次日,林夙以“答谢通州同僚款待”为名,在城中最好的酒楼设宴,邀请仓场衙门几位主要官员,其中自然包括了正好在通州“督办漕务”的营缮司主事郝仁。

郝仁年约四十,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穿着绸缎便服,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玉扳指,言谈举止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倨傲与富态。对于林夙这个被“发配”来查河道的京官,他表面客气,眼底却藏着一丝不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