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断银荒,险露锋芒(2/2)

苏砚凑近看了看,甘草上长着白色的霉斑,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他想起21世纪学过的“炭火低温烘烤除霉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大夫,或许能救——用炭火低温烘烤,再拌上少量草木灰吸潮,能保住大半。”

“真能行?”陈大夫半信半疑,“别越弄越糟。”

“我来试试,若弄坏了,我用抄书的工钱赔。”苏砚低头示范,不敢说这是现代的方法,只说是“小时候听村里老中医说的”。他找来竹筛,把霉变的甘草倒进去,架在炭火盆上,控制着火候慢慢烘烤,又均匀地撒上草木灰。

忙活了一下午,甘草上的霉斑渐渐消失,虽然颜色深了些,但药效还在,足足保住了七斤。陈大夫看着抢救回来的甘草,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这孩子,倒有几分本事。”

晚上,陈大夫把苏砚叫到内堂,递给他一两碎银:“这是甘草救回的工钱,你收下。”

苏砚连忙推辞:“大夫,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能要您的钱。”

“拿着吧。”陈大夫按住他的手,突然说,“老周是敬之先生的旧部,我认识他。你不用瞒我,苏敬之是个好官,被崔家害了可惜。”

苏砚浑身一震,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这是他魂穿以来,第一次有人敢当面提起父亲的名字,第一次有人看穿他的身份,却没有举报他,反而选择庇护他。

“大夫,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路引的钱,我先帮你垫二两。”陈大夫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二两碎银,放在他手里,“剩下的你再攒,别担心。但你要记住,‘苏石’的身份不能丢,在没站稳脚跟之前,绝不能暴露真实身份。”

苏砚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得青石板咚咚作响:“多谢大夫!我一定守好身份,绝不连累您!”

“起来吧。”陈大夫扶起他,眼里满是怜惜,“以后好好学药理,好好活下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苏砚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攥着那三两碎银,走出了内堂。回到柴房,他把银子小心翼翼地藏在房梁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既暖又慌——暖的是有了陈大夫的庇护,慌的是老周可能还会再来,崔门阀的阴影也从未散去。

他躺在草堆上,攥了攥拳头,暗下决心:先攒够剩下的二两银,拿到路引,再图后续。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好好活下去,不能让父亲白白死去,也不能辜负陈大夫的信任。

内堂的灯还亮着,陈大夫从樟木箱里取出一个旧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本泛黄的《汉魏诗钞》,扉页上有苏敬之的亲笔签名。他摩挲着书页,想起当年苏敬之在太学里讲解左思《咏史》的模样,眼眶微微发红。“敬之,你的儿子有你的风骨,却比你更懂得隐忍。”他把诗钞重新包好,放进箱底,又拿起一本药书翻看,“崔家的眼线遍布京城,我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终究要让他自己站稳脚跟。”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药书上,照亮了“枸杞”“菊花”的注解,像极了苏砚那日给老妇人的建议。陈大夫轻轻叹了口气,合上药书,吹灭了油灯。

药庐里静悄悄的,只有柴房里苏砚均匀的呼吸声,和院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夜色深沉,却藏着一丝微光——那是苏砚求生的希望,也是陈大夫守护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