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还阳草(2/2)
“秦颜那边什么情况?荣太医可有定论?”肃王倏然坐直身子,眼中玩味尽褪,取而代之的是鹰隼般的锐利,声音冷得像淬了霜。
陈福脊背绷直,垂首躬身至眉眼隐入阴影,声线压低三分:“荣太医诊脉后说,秦姑娘摔伤的筋骨已无大碍,只是颅脑淤伤尚未尽除,最忌心绪波动。”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滚动,“自她表哥来访后,侍女见她整日倚着窗棂发呆,三餐膳食几乎未动。子夜巡夜时,还能听见寝殿里传来细碎呢喃,隔着厚重帘幕,辨不清字句,只听得断断续续,似是...... 在哭求什么。”
肃王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桌案:“就按刚说的去办,我去秦颜那儿瞧瞧。”话音未落,人已起身,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声。
陈福望着那道匆忙远去的背影,暗自思忖:这素来冷心冷情的王爷,此番举动究竟是铁树逢春,动了真心?还是说,不过是又一场精心谋划的棋局,而秦颜...... 早已成了棋盘上的关键一子?
陈福轻叹一声,缓缓摇头,指腹轻轻拂过桌面,将歪斜的书卷码放整齐,砚台与镇纸亦归置妥当。他抬手拢了拢衣襟,反手握住门环,将吱呀作响的雕花木门缓缓掩上,脚步声渐次消失在回廊深处。
秦颜蜷在软榻上,指尖正无意识划动着手机屏幕,忽听得门轴轻响。迅速把手机藏了起来,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抬眸刹那,正撞见肃王颀长身影跨进门槛,她眼底闪过嗔意,心底暗自腹诽:大哥你的礼数呢?印象中古人的繁文缛节挺多的吧,怎么到我这儿连敲门都省了?难不成真当我不是深闺女子?到底是初见时打下的底子不好,这般随意的毛病也不知何时能改。你且等着,改日定要好好立立规矩,省得总这般没个分寸!
面上却只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王爷,怎突然来了?”
肃王恍若未闻她的问询,靴底踏过青砖的声响沉稳有力,径直在桌前坐下。手握着青玉茶壶,行云流水般斟满一盏茶后,才像是将秦颜这个人纳入眼底。
秦颜慌忙从软榻起身,理了理衣襟,便走到桌前坐下。
她托腮歪头,杏眼亮晶晶地盯着对方覆着玄铁面具的脸:“怎么总戴着个面具,王爷,您不觉得闷么?莫不是......”话音陡然压低,带着几分促狭,“王爷脸上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疤?”
茶盏搁在案上发出轻响。肃王抬眼,冷冽目光穿透面具缝隙,暗忖这女子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刚要开口斥责,却见一抹粉影骤然扑来 —— 秦颜不知何时绕到他身侧,指尖如灵蛇般勾住面具边缘,猛一用力!
玄铁面具坠地的闷响惊破一室的寂静。肃王条件反射扣住她手腕,顺势一带,将人狠狠拽入怀中。
四目相撞的瞬间,秦颜温热的呼吸扫过他下颌,而他望着那双盛满惊艳的眸子,耳尖竟不受控地泛起薄红。
“好俊的脸!”带着惊叹的呢喃裹挟着温热气息,秦颜指尖已轻轻抚上他如玉的面颊,指腹摩挲过棱角分明的轮廓,眼底亮得惊人。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向来沉稳的肃王彻底乱了阵脚,猛地推开怀中人,一把抄起面具重新覆在脸上。这该死的女人,怎么敢!
“放肆!” 他声音发紧,转身时带翻了半盏凉茶。大步迈出房门的背影看似从容,实则急促的步伐泄露了他此刻早已翻涌的心境。
秦颜跌坐在软垫上,胸口剧烈起伏,被推搡的力道让她手腕泛红。她揉着发疼的肩膀,嗔怒地瞪着那道仓皇离去的背影,心里直冒火,刚被王爷这波直男操作吓得不轻。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才触碰过的掌心,又想起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容,眼底的恼意竟悄悄化作了一丝涟漪,“不过...... 倒是比现代的名星还俊上三分,长得这般好看,难怪这般跋扈。”
这一夜,月光穿过雕花窗棂,在肃王与秦颜的寝殿里分别投下斑驳光影。
一人辗转于锦被间,耳畔似还回荡着少女惊叹时温热的呼吸,面具下的面容不自觉地发烫;一人蜷缩在绣着并蒂莲的床榻上,掌心还残留的触感挥之不去,那张俊俏的面容总在阖目时浮现。
窗外夜风拂过,檐角的铜铃轻响,仿佛也在私语着,此刻两人已被命运的丝线悄然缠绕在各自的梦境里,尽是对方挥之不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