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潜航（1/2）

海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空”。

“潜蛟-01”号深潜器如同一颗沉重的陨石，平稳地沉入南海墨蓝色的怀抱。主观察窗外，最初的微光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只剩下深潜器自身探照灯投出的、两束凝练的光柱，如同盲人手中的杖，小心翼翼地在虚无中探索。光柱的边缘，无数细微的浮游生物被惊扰，闪烁着星星点点的、转瞬即逝的磷光，像一场无声的微型焰火，随即被船体带起的微弱涡流卷入更深的黑暗。

舱内，只有仪器运行的嗡嗡声，和偶尔响起的、压低了嗓音的报告声。压力表上的数值在稳定爬升，外部温度缓慢下降。深蓝，然后是漆黑，最后是无光无声的绝对领域。探照灯光柱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仿佛拥有实质的墨色，似乎能吸收一切声音、光线和希望。

宋知谧站在主观察窗旁，指尖下意识地收紧。这不是她第一次深入水域，但如此彻底地、将自身命运完全托付给这金属造物，沉入这连传说中龙宫都未必存在的深度，仍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外面的黑暗，让她无端想起星陨之地那片绝望的虚空，只是这里，多了一种沉甸甸的、无处不在的“水”的压力，仿佛整个海洋的重量，都无声地压在这艘小小的船壳上，也压在每个乘员的心头。

“深度，一千五百米。压力正常，船体结构稳定。”监测员的声音平稳，却让舱内的寂静显得更加凝重。

晏清辉坐在中央平台旁，闭着双眼，似乎在假寐，又似乎在全力感应着什么。星钥在他怀中，隔着衣物散发出稳定的微光，与平台上那个凹槽的微光隐隐呼应。他周身的能量场收敛到了极致，如同一块沉入深潭的温玉，不惹波澜，却自有光华。

释明镜会长捻着念珠，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那片被光柱短暂照亮的、不断掠过的、偶尔闪现奇异形态的深海生物剪影。龙牙则紧紧盯着面前数个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水温、盐度、洋流、声呐回波、灵能背景辐射……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都可能预示着潜在的威胁。

“深度，三千米。进入深海带。外部温度，摄氏2度。灵能背景辐射……有微弱上升趋势，符合预测模型，指向基点坐标方向。”监测员再次报告。

“保持航向，速度不变。各舰注意，加强被动声呐和灵能侦测扫描，保持队形。”舰长的指令简洁清晰。

十二艘“潜蛟”在黑暗中保持着松散的战斗队形，如同一个沉默的钢铁星座，向着既定的深渊滑行。除了旗舰，其他深潜器的主要任务是护卫、侦查、以及在必要时提供火力支援或紧急救援。它们的外壳上，一些隐蔽的发射口悄然开启，露出了特制的、能在深海中使用的灵能鱼雷和干扰发生器的黝黑管口。

时间，在深海的绝对寂静中，似乎被拉长了，又似乎被压缩了。只有仪表盘上跳动的数字和缓慢变化的外部数据，提醒着人们他们正在前往何方。

“深度，五千米。接近雅浦海沟边缘区域。灵能扰动指数开始显着上升，空间稳定性参数出现轻微波动。”监测员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窗外，探照灯光柱偶尔会捕捉到一些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在光柱边缘一晃而过，速度快得惊人。声呐屏幕上，也开始出现一些不属于已知大型海洋生物的回波信号，它们时聚时散，远远地缀在舰队周围，仿佛在观察，又仿佛只是被这闯入者扰动了宁静。

“检测到非自然能量残留信号，频率与‘虚渊侵蚀’特征频谱有5%吻合度，但强度极弱，呈弥散状态。”技术组的长老盯着灵能分析屏幕，眉头紧锁。

“虚渊的污染……已经渗透到这种深度了么。”沧海客长老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边缘。

“保持警惕，继续前进。”释明镜会长沉声道，“预料之中的事情。若此地未被污染，反倒奇怪了。”

“潜蛟-01”继续下潜。深度计的数值突破了六千米、七千米……压力已经大到足以将普通潜艇压成铁饼，但“潜蛟”的特制外壳和内部力场稳定器，将这股毁灭性的力量牢牢挡在外面。只是那种无形的、仿佛来自整个海洋的恶意凝视感，越来越清晰。仿佛他们正驶向一张缓缓张开的、粘稠的巨口。

“深度，八千两百米。接近预定基点坐标垂直上方。‘定海星枢’信号捕捉到，七个信号源全部在线，状态稳定！”监测员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