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顾三民的心事（2/2）

妻子在一旁细心地给老人和他夹菜，餐厅里暖气很足，但顾三民眉宇间那缕阴郁和沉闷却一直挥之不去。

主位上的老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虽然年事已高，但眼神依旧锐利清明。

他慢慢咀嚼着食物，目光偶尔掠过女婿那张写满心事的脸。

终于，老人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道：“三民啊，今天这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心里揣着事，堵得慌？”

顾三民愣了一下，赶紧挤出笑容道：“爸，没有的事，菜很好，可能是最近县里事情多，有点累。”

妻子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爸，三民最近为了那个金火集团落地的事，忙得脚不沾地的。”

老人轻轻哼了一声道：“忙是好事，说明有政绩。”

“但我看你这脸色，不像是因为忙累的，倒像是心里憋着口气，不顺呐。”

老人端起小巧的茶杯，抿了一口道：“是因为那个徐天华吧？”

“他最近风头很盛啊，招商引资是他，扫黑除恶也是他牵头，现在又挂上了市里扫黑领导小组的秘书长。”

“你这县委书记，是不是觉得有点……压不住阵脚了？”

顾三民被说中心事，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想辩解道：“爸，我……”

老人摆摆手，打断了他道：“三民，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你什么性子，我清楚。”

“有大局观，能忍，这是你的优点。”

“但有时候，也得看清大势，不能光跟自己较劲。”

老人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道：“徐天华为什么能这么顺？”

“你真以为光靠他一个县长就能搞定市里的领导小组秘书长？”

“你看不见他背后站着的是谁吗？”

“柳德海！”

老人吐出这个名字，带着一种深刻的意味道：“柳德海今年才四十一，年富力强，马书记明年就要退了，他现在急需拿得出手的硬政绩往上走！”

“徐天华就是他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招商引资是经济账，扫黑除恶是政治账，这两笔账，柳德海都算得清清楚楚！”

“他就是要用徐天华，把这政绩做得漂漂亮亮！”

老人目光如炬，盯着女婿道：“这个时候，你去跟徐天华别苗头，较劲，那就是不给柳德海面子，是在挡他的路！”

“你想想，如果明年柳德海顺利接任市委书记，一个曾经不识时务，跟他爱将对着干的县委书记，他会怎么安排？”

顾三民听着，后背渐渐渗出一层冷汗。

老丈人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敲打了他那麻木的心灵。

老人的女儿，也就是顾三民的妻子，听到这里也有些着急道：“爸，那也不能就让三民一直受委屈啊！他才是县委书记……”

“你懂什么！”

“简直就是妇人之见！”

“官场上，一时的高低得失算什么？”

“重要的是位置！”

“只要还在那个位置上，就有机会！”

“现在争一时之气，丢了位置，那就什么都没了！”

老人重新看向顾三民道：“三民，听我一句。”

“对于徐天华，现在不仅不能对着干，反而要支持，要配合！”

“他做出的成绩，里面难道没有你县委书记领导有方的一份功劳？”

“要把格局打开！”

“柳德海要的是政绩，只要你配合，顺利把政绩做出来，他难道会亏待你这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县委书记？”

“等柳德海高升了，东江市的天地，未必没有你更进一步的机遇！”

“你一定要记住，顺势而为，才是真正的智慧。”

“而逆流而上，那是莽夫。”

“你这艘船，现在要借着柳德海和徐天华这股东风，才能行得更稳，更远。”

“而不是蠢到要去凿沉它。明白吗？”

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将顾三民从情绪的泥潭中彻底拉了出来。

顾三民郑重地点点头道：“爸，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人这才满意地重新拿起筷子道：“嗯，明白就好。”

“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