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风暴前的寂静(1/2)
宋阳靠在寨墙的箭楼上,手里攥着半块冷硬的干粮,目光投向北方的山路——往日里,这条路上总有逃难的流民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过,偶尔还会有流寇的散兵探头探脑,可今天,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连一只飞鸟都少见。远处的陈家镇,炊烟稀稀拉拉,比往日少了大半,之前团练设卡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几根被风吹倒的木杆,在地上孤零零地躺着,整个天地间,弥漫着一种近乎窒息的寂静。
这寂静太诡异了。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流寇,像是被无形的手抹去了踪迹,没人知道是逃去了更南的地方,还是藏进了深山;县城方向也没了动静,王县令派来的联络人只在三天前露过一次面,匆匆丢下一句“团练要加固县城墙”,就再没了消息,连之前横在陈家镇路口的关卡都悄声撤了,仿佛县衙已经把所有精力都收了回去,只顾着自保,再也顾不上周边的村庄;甚至连平日里爱骑着驴走街串巷的货郎,都没了踪影,往日里能听到的吆喝声,如今只剩下风吹过空荡街巷的回音。整个区域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空气里越来越浓的紧张,提醒着所有人:风暴正在酝酿,只是还没到来。
与外部的死寂不同,宋家庄像是一台被拧紧了发条的机器,从清晨到深夜,每一寸土地都在高速运转。坞堡的围墙已经垒到一人半高,周虎带着护庄队员们在墙头上搭建箭楼,每两个箭楼之间架起一架弩床,箭匣里塞满了用新铁料打造的弩箭,箭尖闪着冷光;墙根下的壕沟又被挖深了一尺,里面插满了裹着铁皮的木刺,赵老蔫还让人往沟边洒了从山里采来的毒草汁——这草汁虽不致命,却能让皮肤红肿发痒,只要清军士兵踩进去,哪怕只是划破一点皮,也能迟滞他们的进攻。
铁匠铺的打铁声从日出响到月落,火星溅在李铁锤黝黑的胳膊上,他却浑然不觉,手里的大锤反复敲打着烧红的铁料,将其锻造成长枪枪尖和震天雷的铁壳。地上的成品堆得越来越高,足够武装五十人的兵器和三十枚铁壳震天雷,在油灯下泛着沉沉的光。吴硝石的火药作坊也没停歇,他带着学徒们将提纯好的硝石、硫磺按最佳配比混合,搓成颗粒,再装入陶罐或铁壳,每一枚震天雷的引信都要浸足桐油,用蜡封好,确保燃烧时间分毫不差——这是宋家庄的底气,容不得半点差错。
护庄队的训练强度翻了一倍。天刚蒙蒙亮,队员们就绕着庄跑十圈,再扎马步半个时辰,汗水浸湿了粗布短褂,贴在背上,却没人敢松懈。王二柱拿着长枪,亲自示范刺杀动作,“刺、挑、拨”的喝声与枪杆碰撞的“叮叮”声交织在一起,连之前总爱偷懒的刘二,此刻也咬着牙挥着刀,手臂酸得抬不起来,也只是甩甩胳膊继续练——他见过铁蛋身上的刀疤,听过清军屠城的传闻,知道这不是儿戏,练得慢一点,可能就没了命。
妇女们在李氏的带领下,坐在寨墙下缝补粗布护心,用晒干的艾草填充,虽然挡不住重甲,却能防流矢和碎石;老人们背着弓箭在寨墙上巡逻,眼睛瞪得通红,连远处的风吹草动都要仔细打量半天;孩子们也安静了许多,不再追逐打闹,而是帮着大人搬运箭矢、捡拾树枝,偶尔抬起头,看着寨墙上忙碌的身影,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严肃。
可再忙碌,也压不住心底的压抑。吃饭时,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庄民们扒着碗里的粗粮,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北方;夜里,很多人家的灯亮到深夜,偶尔能听到母亲轻声安慰哭闹的孩子,或是老人低低的叹息;训练间隙,队员们坐在地上喝水,望着空荡荡的山路,沉默地攥紧手里的武器,指尖泛白——他们都在等,等那支带着杀戮气息的军队到来,可又怕它真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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