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劫后余生(1/2)
山贼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林子里后,死寂像一张巨大的网,缓缓罩住了这片被血洗过的土路。
最先动的是一只乌鸦。它落在不远处的尸体上,歪着头啄食着什么,发出“嘎”的一声怪叫,划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宋阳趴在尸体堆里,浑身的肌肉还紧绷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缓缓抬起头。
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中还要惨烈。
土路中间,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有的被砍断了手脚,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有的胸口插着锈刀,眼睛圆睁着,像是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还有的蜷缩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扒得精光,只剩下单薄的皮肉暴露在烈日下。
散落的包袱、破碗、草鞋、甚至还有半个被踩烂的窝头,混在尸体和血泊里,像是被打翻的垃圾。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汗臭、尸臭和尘土的味道,熏得人几欲作呕。
幸存者们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鬼魂,一个个缓缓从藏身处爬出来,动作僵硬,眼神空洞。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根断木棍,踉跄着在尸体堆里摸索,嘴里喃喃着:“柱子……柱子你在哪儿……”她的声音嘶哑,喊到最后变成了泣不成声,可直到她走遍了大半片尸体,也没找到想找的人,最终瘫坐在地上,抱着一具陌生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一个年轻媳妇,怀里抱着个吓傻了的孩子,在地上翻找着什么。她的包袱被抢走了,男人也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被山贼砍死了),她像疯了一样扒拉着散落的杂物,找到半块被踩烂的树皮,紧紧攥在手里,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执拗——哪怕只剩这点,也要活下去。
更多的人只是默默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捡起地上还能用的破碗或木棍,低着头,继续沿着土路往前走。
仿佛刚才那场劫掠从未发生。
仿佛地上的尸体、流淌的鲜血,都只是路边的石头、野草,与自己无关。
宋阳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块冰。
不是不悲伤,不是不恐惧,而是悲伤和恐惧早已被一次次的灾难磨平了。在这条逃荒路上,死亡太常见了,常见到人们已经学会了麻木,学会了用“往前走”来掩盖一切——停下来悲伤,就可能活不到下一个日出。
“阳儿……”李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颤抖,“我们……我们快走吧……”她不敢看那些尸体,紧紧攥着宋阳的胳膊,指节发白。
宋阳点点头,扶着老娘慢慢站起来。他的腿麻得厉害,刚站直就踉跄了一下,低头时,看到自己的裤腿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不知是谁的血,已经干涸发黑。
他往王二柱那边看去,只见王二柱正抱着铁蛋和二丫,蹲在地上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铁蛋的脸上沾着泥,却死死咬着牙没哭;二丫吓得小脸发白,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看到宋阳望过来,王二柱抬起头,眼神复杂地对他点了点头——他们一家,也活下来了。
不远处,张寡妇抱着丫丫,正弯腰捡起地上一块锋利的石片,紧紧攥在手里。她的破包袱也被抢走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警惕,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母兽。
宋阳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胃里发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玉佩,意识沉入空间——里面的糙米、野菜、水罐都安然无恙。
那一刻,一股强烈的庆幸涌上心头。
幸好,他有空间。
幸好,他在最后一刻把粮食收了起来。
刚才那些被抢走包袱的人,那些因为护着半袋麸皮而送命的人,他们的绝望和惨死,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此刻的“幸运”——这份幸运,全靠空间里那点粮食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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