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太子朱标的满腔怒火(2/2)

然而,往日尚可通融的宫禁,此刻却如铁桶一般。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亲自按刀立于门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身后甲士环列,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常昇硬着头皮上前,陪着万分小心拱手道:“蒋指挥,有劳通禀,我等想求见太子殿下,当面请罪。”

蒋瓛面色冷硬:“国公恕罪,陛下有严旨,宫禁期间,一只苍蝇也不得放入。末将不敢徇私。”

蓝玉听得心头火起,脸色一沉,转身欲走,却被常昇死死拽住衣袖。

此刻根本不是摆谱的时候,常昇强压着心头焦虑,再次向蒋瓛躬身,几乎是在哀求:

“蒋指挥,行个方便吧!昨日之事,实乃我等罪过,只求面见太子陈述悔过之心……”

蒋瓛冷笑,依旧公事公办:“国公,非是末将不肯通融,实是皇命在身,不敢违逆。您就别再让末将为难了。”

蓝玉闻言,本就黝黑的脸变得更黑,照他以前的性子,早就一口浓痰喷到蒋瓛脸上了。

常昇仍不死心,试图从蒋瓛口中探听些许宫内消息,压低声音问:“蒋指挥,宫里头……三殿下他……可还安好?”

蒋瓛眼皮都未抬一下,漠然道:“国公,此乃宫闱秘事,末将无可奉告。”

直到此刻,蓝玉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昨日那场庆功宴,怕是捅破了天。

他看着常昇在蒋瓛面前如此卑躬屈膝,而对方却油盐不进,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头顶。

常昇将蒋瓛拉到一旁,低声下气道:“蒋指挥若能行此方便,常某愿以五万两白银,外加鼓楼巷一栋宅子……”

蒋瓛沉吟片刻,方才缓缓道:“也罢……看在常国公如此诚心的份上,蒋某便冒死替二位通报一声。太子见与不见,与蒋某无关。”

常昇忙说:"那当然,那当然。"

约莫半个时辰后,蒋瓛去而复返,神色依旧冷淡,对翘首以盼的二人低声道:

“太子殿下口谕,念在尔等悔过心切,准你们从东华侧门悄入。记住,是你们自己设法进去的,蒋某从不知情。”

常昇与蓝玉心中凛然,明白“悄入”二字意味着此行吉凶难料。然而事已至此,他们已无退路,只得依言绕至东华侧门。

文华殿内,太子朱标端坐于书案之后,低头批阅奏章,仿佛全然未察觉二人的到来。

他没有赐座,甚至未抬眼。今天到文华殿来问疾的人特别多,他一概不见,只见了徐辉祖。

当听到三皇孙转危为安时,徐辉祖连说五六个好字,又问朱标,他家里有许多上好的药材,要不要送到宫里来。

夏福贵像影子一样站在廊柱边,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这紧张透顶的气氛让他一个太监都受不了。

常昇与蓝玉尴尬地站在原地,足足过了半刻钟,常昇硬着头皮,打破了难堪的沉默,上前一步,低声问:

“太子殿下……允熥,他……现下如何了?”

朱标终于缓缓抬起头,脸上并无怒色,但冰冷的眼神和紧抿的嘴唇,却透出令人胆寒的谴责。

他目光如刀,刺向了自己的小舅子。

“常昇,你这个做舅舅的,要孤如何说你?旁人都是拼了命地护着自己的外甥,你呢?你究竟做了些什么?是不是非要等到允熥的性命断送在你们手里,你们才肯甘心?”

他越说语气越是沉痛,猛地将手中的朱笔掷于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对得起你早逝的姐姐吗?!混账东西!你姐姐临终时拉着你的手,是怎么跟你说的?”

常昇被这番诛心之论说得面色惨白,羞愧得无地自容,只能深深垂下头,承受着姐夫的训斥。

一旁的蓝玉脸上青红交加,但形势比人强,他只得深吸一口气,上前拱手道:

“殿下息怒,千错万错,皆是臣一人之过。臣……臣不过是打了一场胜仗,便得意忘形,昏了头了!加之那帮混账东西不停灌酒,直灌得臣五迷三道,当时究竟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混账事,臣……臣实在是记不分明了……”

朱标沉默了下去,目光重新落回奏章上。过了许久,久到蓝玉和常昇背上都沁出了冷汗,他才再度开口:

“凉国公,你也是年过半百,历经风雨的人了。为何连允熥一个孩子都懂得的道理——树大招风,亢龙有悔——你却至今参不透,学不会?”

他停了停,将头扭向一边:

“你要孤如何说,你才能明白?你手上攥着的,不单单是你蓝家满门的性命,还有常家上下的安危!此番是允熥福大命大,闯了过来。倘若他当真有个三长两短……”

蓝玉又要请罪,不等他开口,朱标极其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现在说这些已无用处。你们回去吧,老老实实待在府里,等待父皇圣裁吧。但愿你们能逃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