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家庙(1/2)
家庙里很静很静。没有礼官,没有司仪,连个捧香的内侍都没有。
朱允熥自己从袖中取出三炷香,在长明灯上点燃,分了徐令娴一支,自己留了两支。
他把香举到额前,停了片刻,然后插进案前的铜炉里。
徐令娴学着他的样子做了。
朱允熥撩起袍角,跪下,叩首。
起身,再跪,再叩。
三跪九叩,一丝不苟,但速度比任何典礼都快。
徐令娴跟在他侧后方,依样行完了礼。
礼毕,朱允熥没有起身,直接盘腿在蒲团前的地砖上坐了下来。
他仰头看着神位上“先妣常氏”那几个字,背挺得很直。
徐令娴犹豫了一下,在他斜后方找了个位置,也跪坐下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一直沉默着。
日影从西窗格子里慢慢爬进来,又慢慢褪出去。
殿内的光线一点一点暗下去,案上的长明灯显得越来越亮。
朱允熥一直没动。
徐令娴的腿从酸麻到失去知觉,又慢慢恢复。她偷偷换了个姿势,目光落在朱允熥的背影上。
他肩膀的线条很稳,不像十五岁的少年。
徐令娴想起早晨他说“祭奠我娘”时的语气,很平常,甚至有点淡。
现在她忽然明白了,那平淡底下压着的东西。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若是母亲不在了,有人要她在大婚第二天,先去拜一个不相干的人,再去祭母亲,她肯吗?绝对不肯的。
膝盖又开始发麻。她轻轻吸了口气。
“累了就起来活动。”朱允熥忽然开口,也没回头。
“不累。”徐令娴小声说。
家庙里又静了下去。
夜色彻底漫进来,把殿角梁柱都吞没了,只剩下神案前那一圈昏黄的光。朱允熥的侧脸在光里,轮廓变得模模糊糊。
徐令娴看着他,忽然觉得难受起来,不是同情,是另外一种更堵的东西,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她想起藏在祖父书房桌下,听到的那半句话,想起“东宫水深”,想起吕氏空着的那个座位。
这个人,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活在这样的水深里了。
“我娘,”朱允熥忽然又开口,声音很平,“如果还在,今天应该会很高兴。”
徐令娴“嗯”了一声。
“她没见过我穿这身衣裳。”朱允熥低头,扯了扯礼服的袖子,“也没见过你,所以我得让她看看。”
徐令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又“嗯”了一声。
“好了。”朱允熥双手一撑膝盖,站了起来。他转身,朝徐令娴伸出手。
徐令娴仰头看他。光从他背后照过来,脸在阴影里看不清,那只伸过来的手,异常温暖。
朱允熥握住她的手,稳稳地将她拉了起来。她的腿麻得厉害,踉跄了一下,朱允熥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走吧。”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家庙。跨出门槛时,徐令娴回头看了一眼。
夜风扑在脸上,徐令娴跟在朱允熥身后半步,看着他被灯笼拉得忽长忽短的影子。
她忽然全明白了。
这位皇太孙,不是在赌气,也不是年少任性。他就是在做一件,在他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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