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回魂（2/2）
“你们几个？”黑袍人忽然冒出一句，但很快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吧。”钱多多自我深吸一口气，“怎么也得赌一把了。对了，你说的‘留住’云宝，是想趁着云宝回魂，然后‘留住’他？你们修炼者这么厉害吗？”
“这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目前我只能告诉你是意思。对了，剩余的时间不多了，我还要准备很多东西。带他女儿下楼的事，麻烦你想想办法吧……虽然你是姐姐，做妹妹的不该这么麻烦你，但事态紧迫，只能这样，还请见谅吧……”说着，星云对着钱多多，拱手俯身，深深地向钱多多鞠躬。
钱多多慌忙扶住星云的手臂，说道：“在云宝面前，咱们不分你我。”
看到星云和钱多多的表现，黑袍人眼神复杂，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触动。
星云转向黑袍人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看禁军对你的态度，你至少应该是殷国朝廷的高层吧？”
“嗯，可以这么说。有什么我能做的？”
“我要做的事情非常复杂，且不能有一丝打扰。这里是个普通居民小区，我做的是很容易搞出不小动静，你要想办法提前安排，需要做到的效果就是，届时出了什么问题，小区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恐慌，更不会到这里打扰。你能做到吗？”
“如果只是这个要求的话，能做到！”
“那有劳了，如果能成，我必有重谢！”说罢，星云向着黑袍人也鞠了一躬，同时，钱多多也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能帮这么大的忙，大恩不言谢！”说着，钱多多也向着黑袍人也鞠了一躬。黑袍人连忙慌忙扶住二人，低声道：“不必如此。有件事我比较好奇，看样子云宝对你俩来说，都非常重要，但是……但是……”
“我知道你有疑问，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告诉你。”钱多多说道。
钱多多振作了一下精神，出门离开。借着夜色的庇护，黑袍人一边不动声色地在小区各处观察，一边一个又一个电话进行安排。星云留在屋内，不仅是地面，周围的墙上，窗户上，进出的门，还有沿路的地面，星云还是继续布置。
不知不觉，日升日落，又至次日黄昏。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天地间，夜幕彻底降临，冬季的小区逐渐陷入寂静，人们似乎都想尽快回到屋内，只有偶尔的脚步声随着寒风被卷走。令人奇怪的是，随着某个人急匆匆的脚步进入楼道，凛冽的寒风居然逐渐止息，气温进一步下降，周围似乎仅剩下了单纯的冰冻。星云见时间实际成熟，便提着一个袋子，从小区门外的马路开始，沿着地面缓缓撒下一些不知名的粉末，一直到存放着云宝遗体的小屋内，在铺撒粉末的同时，每隔三丈，星云都点燃一根蜡烛，然后放到地上。也许是黑袍人的一些安排起了作用，小区里没有一个人出门，只有一些细微的人声从楼上的阳台传出来，看样子有一些人在阳台上看热闹。
叮咚——门铃响起，石飞熊喝完杯底上剩下的一杯酒，将酒杯和自己的碗筷放在厨房里，默默地走回次卧，坐在躺椅上闭目不语。石晶晶让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自己来到门口，打开门一看，瞬间愣在了原地。
“多多……你……”
“怎么，不欢迎吗？”钱多多强忍着内心的愤怒，表现出一副轻松模样，嘴角微扬，眼神却冷得像冰。
“欢迎，当然欢迎。只是没想到是你，屋里说。”说着，石晶晶把钱多多让进屋里。
入户门直通客厅，钱多多一眼便看到了客厅地垫上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刚过完殷神节，小女孩身上还穿着绣着祥云纹的红色小棉袄，肉嘟嘟的小手正捏一块小饼干在吃，两个小辫子左右晃动，肉乎乎的小脸蛋，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像两个弯弯的月牙，眉眼之间的神韵与云宝如出一辙。
“可怜的孩子……”钱多多强压着自己的愤怒，深吸一口，用温柔的口气说道：“哎呀，这是谁家宝宝呀？这么可爱？”
云新月听到声音，向门口看过来，小嘴一咧，含着饼干含糊地喊：“姐姐……”
钱多多身形微滞，笑意未达眼底，缓缓蹲下身，伸手轻抚她的小辫子，“乖，叫多多姨。”
孩子咯咯笑起来，奶声奶气重复：“多多姨！”
石晶晶站在一旁，目光微闪，欲言又止。
“多多？”石飞熊走出卧室，说道：“晶晶多次提到你，说你俩是很好的朋友……”还没等石飞熊说完，钱多多没理会石飞熊，目光满眼云新月。石晶晶也走过来坐在地垫上。
钱多多主动将云新月搂在自己怀里，和石晶晶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主要还是围绕着抚养孩子的话题，丝毫没有提到云宝相关的事情。石晶晶小心翼翼地回应着，眼神不时瞥向钱多多的脸色，仿佛在揣摩她话语背后的深意，对她不提云宝感到有一些奇怪，不过看到钱多多对自己的孩子表现得十分喜爱，也就没说什么。
时间又晚了一些，钱多多看了一眼窗外，若有所思，然后说道：“孩子晚上睡眠怎么样，听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有的会出现入睡困难啊。”
“是啊。”石晶晶说道：“小孩子脑子里就知道玩，根本不愿意睡觉。”
“那还是运动量不够吧？这样，今天既然我来了，而且现在外面也没什么风，我看咱们楼底下有娱乐设施什么，咱们带孩子去运动一下，消耗一下体力，这样是不是入睡就容易一些了？”
“哦，这倒是，我们其实有时候也会这么干，但今天风大，所以刚才一直没出去。现在风停了？”说着，石晶晶打开窗户往外一看，虽然温度低了一些，但确实没有风，正在对这种忽然变化的天气感到奇怪，钱多多又说：
“走吧，难得我来一趟，我陪你一起，这样你也能休息一下。”
石晶晶犹豫片刻，终于点头答应。于是，石晶晶和钱多多，一起带着云新月下楼来到小区的儿童游乐区。在经过那个半地下室的窗户前时，钱多多加重了脚步，低头系了一下鞋带，向窗户里比画了一个隐蔽的手势，窗户内一个黑袍人影闪过，应该是接收到了钱多多的信号。
娱乐设施区域的大灯虽然不是特别亮，但照亮这几个滑梯跷跷板还是足够用的。看着云新月欢快地冲向滑梯，稚嫩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石晶晶和钱多多都很开心。这时，石晶晶注意到，不远处的道路上，每隔不远就有一个亮着蜡烛，石晶晶说道：“这是干嘛？有人表白？但表白应该用红蜡烛，搞这么多白蜡烛，有点瘆人啊。”
钱多多说道：“许是有人在搞什么仪式吧。”
“哦对，下午接到过保长通知，说是小区里做什么宗教祈福活动，让不必大惊小怪。”石晶晶说道。
“这样啊……”钱多多听到石晶晶的话，对黑袍人的身份有所怀疑，心想：“星云说得对，那个黑袍人就是朝廷的人，否则谁能随随便便调动保长。”
在半地下室的小屋里，黑袍人对星云点了点头，星云立刻神情严肃，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古咒，指尖微颤，似与天地间某种力量共振。随后，一颗金黄色的光球从星云的怀中漂浮而出，悬浮于空中的金光缓缓旋转，映照出星云额间细密的汗珠。星云冲着黑袍人使了个眼色，黑袍人会意，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插到圆柱形容器的某个位置，用力一拧，然后圆柱容器发出低沉的机械声，内部齿轮层层咬合转动，容器的上半部分自行抬起，然后一分为二，向两侧转动过去，此时，云宝的躯体展露出来。星云强压着内心的情绪，再次结印，金色光球的光芒开始像水流一般分出无数细叉，分别流入云宝的躯体中，云宝的躯体微微颤动，上面的冰晶瞬间消融掉落，露出云宝本来的身体。
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是，就在这时，之前星云铺撒的粉末上，渐渐出现了一些弧形痕迹，这些痕迹慢慢延伸至小区内，朝着云新月居住的单元门口来。
此时，云新月正和另外一个小朋友玩跷跷板，玩得起劲儿时，对方忽然从一头跳下去，云新月反应不及，坐着另一头掉在地上，就等于摔了一个小屁墩儿，云新月感到很疼，哇哇地哭了起来。或许是云新月的哭声使那个痕迹在经过小区的娱乐设施时停了下来，没有了下面的反应。
一瞬间，星云从半地下室入口闪出，随后拿出一块玉牌，朝向那个痕迹的方向举起，口中念念有词，两指一挥，一个无形的波动流入玉牌，玉牌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星云寻书收起玉牌返回屋内，将玉牌放在云宝的躯体胸前。只见玉牌中流出幽蓝色光流如细丝般渗入云宝胸腔，与金光交织缠绕，云宝的躯体猛然一震，胸腔处浮现出繁复的符文脉络，符文由暗红转为金蓝，层层蔓延至四肢。星云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不过，片刻之后，星云的面色再一次凝重起来。黑袍人问道：
“仙师，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这里。”说着，手指着玉牌，说道：“你看，玉牌中的可以看作是灵魂，目前灵魂还有一小部分没有回到躯体中……”
“为什么啊？”
“可能是，云宝并不想回来……”
“那怎么办啊！”黑袍人忽然大喊一声，就像是原本就要实现的事忽然化为泡影一般。
“不仅如此，”星云凝望玉牌，又指了指金色光球，沉声道：“如果在这些金色能量耗尽前，云宝的灵魂还没有全部进入躯体的话，那云宝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灰飞烟灭？什么意思？”
“今天云宝回魂，原本云宝的灵魂回来看一样，然后走了，进入轮回，就完了。但眼前这个法阵，是为了强行留下云宝的灵魂，也就是让云宝的灵魂改变原有轨迹，一旦改变就回不去了，如果无法留住云宝，那与此同时，云宝的灵魂已经无法重新进入轮回，只能在世间飘荡，很快就会彻底消散。”
“那你还有做这个？这样是不是对云宝太不尊重！”
“也许，这就是我的自私吧，我无法面对失去云宝的现实……”
“自私，太自私了！”黑袍人愤懑地说道。
看到黑袍人神情激动，星云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
“呵呵，难道，你，就愿意面对云宝的离开吗？”
“我……”黑袍人一时语塞。
星云继续追问：“如果你能面对，怎么会找这样一个容器保存云宝的肉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圆柱型的容器，就是着名的天阶中级法宝，陨玉棺吧？”
“我……”
“天阶中级法宝，全大陆也没几件，你能拿出来，你一定是殷国皇室，而且一定与皇帝有关。”
“我……你……你很仔细。”
“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能帮到云宝……正如你所说，现在的问题是，云宝的灵魂不愿意全部进入躯体，也就是说云宝的求生意愿不够，是吗？”
“唉，可以这么理解吧。”
“那怎么办？”
“没有别的办法，现在金色光球的能量快没了，能成不能成，只能听天由命了……”
“多多阿姨，你知道我爸爸去哪了吗？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一般，让石晶晶和钱多多瞬间愣在原地。
娱乐设施旁，云新月从滑梯上滑下来，滑到钱多多的怀里，钱多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头看到就在旁边站着的石晶晶，说道：
“晶晶，关于孩子父亲的一切，我是外人，不方便多说什么，还是你找机会给孩子解释吧。不过，我必须说的是，既然你们有了孩子，就因为这个孩子，照顾孩子需要两个人，你们不可能完全没有关系，但是你们分开了，以后无论怎么样，在感情方面，希望你不要再打扰云宝。”
石晶晶不知道在想什么，嘴上冒出一句：“是他自己要走的，不是我要赶他。”
“具体原因我管不着，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既然你们分开了，以后无论怎么样，在感情方面，希望你不要再打扰云宝。”
石晶晶低头不语，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眼看金色光球的能量就要消耗完，星云猛然抬头，狠了狠心，一下子冲到屋外，从石晶晶背后将石晶晶打晕，扶到一旁的滑梯上，然后蹲在云心月面前，云新月睁大眼睛，看着星云，也问道：“星云阿姨，你知道我的爸爸在哪儿吗？”
看到这个可怜的孩子，钱多多早已泣不成声。星云强忍悲痛，轻轻抚摸云新月的头，低声说道：“宝宝，你的爸爸出差在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但是，可以给他发消息，说不定他听到后，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好不？”
“好呀好呀，我要发我要发！”
或者，星云拿出手机，按下灵信的录音键，将话筒放在云新月嘴边，轻声引导：“宝宝，你想对爸爸说什么呢？”
“爸爸，新月想你啦，你快回来吧！爸爸，新月想你啦，你快回来吧！爸爸，新月想你啦，你快回来吧！”稚嫩的声音带着期盼，回荡在寂静的小区里。
录音结束，星云迅速返回小屋，开始对录音播放做一些准备。钱多多没管石晶晶，自己将云新月送回她家，随后急忙返回半地下室小屋。
半地下室小屋中，星云准备好一切，朝着钱多多点点头，望着即将枯竭的金色光球，按下了播放键。
“爸爸，新月想你啦，你快回来吧……”
不知道播放了多少遍，金色光球终于闪烁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随即彻底熄灭。周围陷入一片沉寂，仿佛连风都停止了呼吸。星云凝视着虚空，低声呢喃：“该来的，总会来。”钱多多一下瘫软在地，眼泪不停地流下来。黑袍人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珠也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此时，远处天际忽有一道流光划破夜空，缓缓向地面靠近。钱多多瞪大双眼，声音颤抖：“那……那是……”
这时，寒风又一次吹了起来，将地上的粉末全部卷走，小区里松涛阵阵似低语，小水池的冰面下，暗流泛起涟漪，让洒在冰面上的月光轻轻晃动，宛如碎银浮动。林间夜鸟惊飞，却未四散，反倒盘旋上空，翅尖沾着细碎光粒。
金色光球的仅剩的能量化作一根光柱缓缓下沉，渗入云宝体内，他苍白的面容渐渐泛起血色，胸口出现了微弱的起伏。水晶光点如萤火虫般钻进他的七窍，魂牌上的裂痕渐渐消失，原有的纹路愈发清晰，与云宝气息相连，发出嗡嗡共鸣，一道强烈的波纹瞬间扩散到四周，就像空气爆裂一般，钱多多躲在星云身后才免遭冲击，黑袍人的帽子被吹落，露出了精致的龙纹头饰。片刻后，光柱消散，水晶光点融入夜色，云宝睫毛轻颤，虽然还未睁眼，但周身的死气已经荡然无存。
午夜过后，云宝的状态还算稳定。黑袍人发现自己的脸已经暴露，没有必要遮掩下去了，就对星云、钱多多说道：“你们好，我是李载琳。你们可能不认识我，但我也是云宝的朋友。”
钱多多上下打量着李载琳，发现她虽然只露出头部，但精致的面容，贵气的韵味，举手投足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仪。她轻轻抚过龙纹头饰，指尖停留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在月光下流转出淡淡的金芒。她凝视着云宝沉睡的面容，眸光微动，似有千言万语埋藏其中。钱多多说道：
“你……你确定你只是云宝的朋友？”
还没等钱多多说完，星云忽然一口鲜血喷出，瞬间倒地。这时候起码多多和李载琳才发现，星云已经是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李载琳说道：“多多小姐是吧，这样，你在这里照顾云宝，我会留几个人帮你，有什么需要，任何需要，你随时说。我先送星云去医院。”说着，正要伸手去抬星云，却见他手指微动，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游丝：“不必……你们的医院可救不了我，帮我找个床啥的……”还没说完，星云便再度昏厥。
李载琳又对钱多多说道：“这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里交给你，我还会留任在这里，别说床，任意生活用品，包括这里的房租什么的，你随时找我。”，说着，李载琳用星云用剩下的纸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昏迷的星云，望着气若游丝的云宝，钱多多忽然觉得心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