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鬼市夜会(1/2)

小旅馆的房间狭窄而昏暗,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我盘膝坐于床上,默运清心诀,竭力将纷乱的思绪压下,使灵台恢复清明。窗外省城的夜,喧嚣而迷离,与“奕航”的清静截然不同。但我无暇他顾,脑海中反复回想着“鬼市”中那位老者的话——“子时三刻,往生客栈后院,‘判官笔’要见你。”

判官笔……这绰号本身就透着诡秘与权威。他(或她)是敌是友?为何要见我?是因我探查那符文木牌,触动了他的线人?还是……他本就知晓些什么,一直在等我出现?甚至,他是否与那伙行踪诡秘、手段狠辣的邪修有所牵连?若是后者,今夜恐怕便是鸿门宴了。

时间在静坐中悄然流逝。亥时末(晚上十一点),我睁开眼,起身整理行装。将七星剑用布包裹,背在身后,符箓、丹药、法器等物贴身藏好,最重要的阴司令牌则稳妥地置于内衣口袋。最后,我对着那面模糊的镜子,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襟,确认自己看起来只是一个略显疲惫的寻常青年旅客,没有半点修行之人的气息外露。

子时初(晚上十一点),我离开旅馆,再次踏入那条熟悉的、通往“鬼市”的昏暗巷道。此时已近午夜,鬼市却似乎刚刚苏醒。街道两旁的摊位多了些,人也多了些,但交易依旧悄无声息,如同鬼市。昏黄的灯火下,人影幢幢,气氛比下午更加阴森诡谲。

我目不斜视,直接向着“鬼市”深处走去。“往生客栈”的位置,王叔曾提过,是在鬼市尽头,一处挂着“往生栈”褪色灯笼的死胡同里,外表破败,内藏玄机。

穿过几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巷子,空气中陈腐、潮湿、混合着香烛与药草的气味越发浓重。终于,在一个丁字路口的尽头,我看到了一盏孤零零、散发着微弱惨白光芒的白纸灯笼,灯笼上用墨笔写着三个歪歪扭扭、却透着诡异气韵的大字——“往生栈”。

灯笼下,是一扇斑驳掉漆、仿佛随时会倾倒的木门。门紧闭着,门前空无一人,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按照王叔曾说的规矩,在门上不轻不重、三长两短地敲了五下。

“嘎吱——”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条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门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股更加浓烈的、混杂着陈旧木头、灰尘、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古老香料与防腐剂混合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犹豫,我侧身闪入门内。

身后的木门无声地合拢,将外界的光线与声音完全隔绝。眼前并非想象中的客栈大堂,而是一条向下倾斜、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阶,通往未知的黑暗深处。石阶两侧的墙壁上,每隔几步,便点着一盏昏黄的、跳跃不定的油灯,灯焰是幽幽的绿色,映照着墙壁上模糊不清的古老壁画,画中人物神态诡异,似在诉说某种不祥的预言。

我沿着石阶向下,脚步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走了约莫七七四十九级,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不大的、呈八角形的石室。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由整块黑色石头雕成的八仙桌,桌上空无一物,唯有一盏青铜古灯,灯焰同样是幽绿色,散发着清冷的光。

石室的八个方位,各有一扇紧闭的石门,门上分别刻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字,正是奇门遁甲中的八门!此刻,唯有“生”门微微开启一条缝隙,透出些许光亮。

“判官笔……好大的排场。”我心中冷笑,这“往生客栈”,果然不简单,处处透着玄机。看来,那位“判官笔”是想先给我个下马威,或是试探。

我径直走向“生”门,伸手推开。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陈设古朴的书房。四壁是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塞满了泛黄的线装古籍、竹简、帛书,甚至还有一些用兽皮、骨片制成的卷轴,空气中弥漫着墨香、纸张霉味以及淡淡的、奇异的草药味混合的气息。书房正中,有一张宽大的、堆满了文房四宝和各类古怪物件的紫檀木书案。

书案后,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身形瘦削、背微微佝偻的老者。他正低着头,用一支看不出材质、泛着暗沉光泽的毛笔,在一卷残破的竹简上,一笔一划,极其缓慢、专注地临摹着什么。他的动作很慢,慢到仿佛时间在他身边都凝滞了。书房内,只有笔尖摩擦竹简发出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我走进书房,在书案前三步外站定,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临摹。这是一种无声的对峙,也是较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书房内落针可闻。那“沙沙”的笔触声,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能扰乱人的心神。我默运清心咒,稳固灵台,不为所动。

终于,那最后一笔落下。老者停下笔,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甚至有些苍老和疲惫的面孔,皱纹深刻,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眼睛,幽深得如同古井寒潭,不起丝毫波澜,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他就这样平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晚辈周世凯,见过‘判官笔’前辈。”我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行礼。这是基本的礼数,也是表明身份。

“坐。”判官笔的声音平淡、干涩,毫无起伏,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他指了指书案对面的一张硬木圆凳。

我依言坐下,目光扫过书案。案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散落着几件东西:一枚断裂的龟甲,一块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木牌碎片(与我手中的那块几乎一样),几根血线檀,甚至还有一小撮暗红色的、似乎是血迹干涸后形成的粉末。

“为它而来?”判官笔用笔尖,点了点那块黑色木牌碎片,开门见山。

“是,也不全是。”我坦然道,“此物关系着数条人命,和一个更大的阴谋。晚辈追踪至此,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判官笔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看到我体内的道力流转,以及那枚贴身藏着的阴司令牌的微弱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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