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学生的流亡求学回忆(2/2)

我独自乘火车经株洲到长沙,住“近圣居”湖南式小旅社(管理不错,招待体贴,开饭摇铃,八人一桌,做菜多用红辣椒 )。找到在西南运输处工作、与先父同复旦土木工程系同班的老同学——中共老党员杨哲明老伯及艺专毕业的杨伯母,他们问我今后打算,我说想继续学业,否则学手工艺,又想去长沙雅礼中学(湘省高中生已下乡做民训,正不知所措 )。

在长沙市街遇见杭州集中军训时认识的邹子铭(打算去贵州,进教育部设在铜仁的国立临时中学 ),我按其告知地址,拜访教育部督学兼办贵州临时中学(后改称国立第三中学 )的校长周邦道老师。周老师称学生船位满、无法增伙食公费,婉拒我。经杨老伯出面(持先父给湖南民政厅长胡次威老伯的介绍信恳求 ),周老师想起若老师们眷属船位有因病不能去贵阳的空额,可让我替补。我缘份好,找到因病卧旅舍的老师,以其名额随眷属船入黔,幸得进入伟大教育家、贵州铜仁一中第一任校长周邦道老师门墙,不忘师恩,实属人生大幸。

还值得一提,因是眷属船乘客,旅途享丁景清老师二位随行公子嘹亮抗敌歌声,雄浑余音缭绕心灵深处,振奋人心已近60年。

竹痴简介:即汤之屏,男,浙江绍兴人。1938年入国立三中高中二班,1939年高中毕业,现寓加拿大。

我流亡来铜途中情况

王季良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八一三”战火蔓延上海,我无法再往上海市立敬业中学读书。敌人自金山卫登陆,浙江安吉家乡遭敌机轰炸,日本鬼子多次扫荡烧杀,不断向中国进攻。我年幼无知、手无寸铁,只能西行求出路。

1938年我翻过大目山,绕弯路乘未被日军占领的浙赣铁路火车到南昌,转车到长沙,再西行到沅陵,偶然遇见佩带国立贵州中学校徽的胡运楠,得知国立中学收容沦陷区学生、教师来自沿海各省立中学,可免费上学,他答允代为联系。我先写信给贵州省教育厅和贵州中学(后改三中 )求入学,未见回信,便搭车到晃县,步行90里到铜仁申请入学。在校外久等后,经入学考试进入学校,获学习深造机会、生活有依靠,成人生重要转折点。

王季良简介:男,1939年国立三中高中部第二班毕业。毕业于国立广西大学土木工程系,1987年退休于江苏省建筑科学研究院,教授级高级工程师,中共党员。

从沦陷区到铜仁

王 璟

1937年“七·七”事变后,华北被占、上海失守、南京陷落,国民政府西迁,武汉成国统区政治文化中心,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全国抗战开展,救亡呼声震撼全国,抗战烽火燃遍大地,以下叙述我流亡途中情况。

南京陷落后,徐州紧急、家乡垂危,我被迫背井离乡,随叔父乘火车经陇海、平汉到武汉(停留几天后,单身乘粤汉线到湘潭交通部堂兄处谋事,未果回长沙 )。在长沙车站、街市、难民收容所,见大批难民流浪,我住进圣公会难民收容所(敌机轰炸长沙,难民悲惨牺牲,人心惶惶 )。

1938年初,教育部办理沦陷区学生登记,我登记后集体乘船溯江西上,从长沙、经常德,到达桃源县(适逢鹅毛大雪,漫野皆白,民船拉纤难行,停留几天 )。有位同学体弱,天寒地冻致肺病发作,口吐鲜血、经治无效,安眠于桃源,江边埋葬时大家排队哀悼。天晴后,同学三五成群买桃源石刻章留念,夜晚有同学吟王维《桃源行》,有人提议探胜,几位同学雪地游访未找到桃花源,失望而归(或为“憧憬灵境”抒写 )。

天晴解冻,船经沅陵到辰溪县,本可乘辰水直达铜仁,因麻阳地区地头蛇设卡(收过路费、招子弟入学,苛刻猛于虎,领队无法答应 ),改道芷江、晃县等地,终到贵州铜仁。我进入国立贵州中学(后改国立三中 )范师部一年级就读。

此前以为贵州是“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的不毛之地,到铜仁后发现并非如此:大南门下临麻阳江水,山崖下绝壁数丈,东山古木参天,文笔峰风景幽美;校本部及高中部旅部大楼雄伟,初中部文坛幽静,附小车公馆绿树浓影,师范部文庙庄严肃穆,伴随我们火红青春;城中大街小巷青石板铺成,学校来铜后市面繁华,城外桃李柑橘水果迷人。

50多年过去,不知当地现貌如何,思念之余,感慨至深。

王璟,原名王瑾,男,1938年入国立三中师范部,1940年7月高师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