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战区到铜仁的经过(2/2)
武汉当时是抗日军、政、商业、交通运输的枢纽,军人、商人、难民、流亡学生、伤兵员、难童……等都云集在这里。我们这些从战区和沦陷区收容来的难童在武汉集中后,分批分组向西南大后方疏散。我们多天不洗澡,衣服破烂,在汉口首先搞个人卫生。为了防止传染病发生,要打预防针,小男孩一律剃光头,妇女一律剪短发,对妇女来讲,剪成短发也是一场“革命”,不少人剪成短发后流了眼泪。我们难童穿的衣服都是募捐来的,所以衣服长长短短,大大小小五颜六色。但当时我们年纪小,所以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困难的是穿草鞋,因为北方人从来没有穿草鞋的习惯,所以鞋带系得紧时勒脚,疼得受不了,系得松时又易滑脱,还易磨泡,干脆光脚走路方便。
我们被分批送上轮船或拖轮的大木船,每批400至500人,每船约100多人。从汉口沿江而上,穿过洞庭湖到达湖南常德。因为从常德再向上这些大船已不能逆流而上了,所以在常德上岸,重新编组、编班。然后改乘较小的木船,每船约20~30人为一个班,由一个老师负责。一个班,由常德经桃源、沅陵到达泸溪。这段水路,水流急时由船工拉纤,水平稳时就划桨。到泸溪以后弃船走路,十岁左右的难童就步行,年纪小的或身体弱的、有病的就改乘汽车了。我当时被编到步行班组内,由于年龄小没有走惯山路,每天只能行40~50里,中间大小休息很多,就是这样我们不少小孩脚上还都打了泡。从泸溪到乾城走了好几天,才算到了湘西小县城乾城(又叫乾州),也就是我们当时的最终目的地。
在从汉口到乾城这条路上,过洞庭湖时一个小孩由于上厕所不小心,掉进了洞庭湖中,当时也没法去救。在常德时由于上下船走跳板,有一个小孩掉进了两船之间的水中,虽然救上来了,由于浸水的时间长,抢救不得法,也没有救活。我也有两次差点掉在水中。
我们所在的教养院是由华侨及社会上募资办的中国战时救济协会儿童教养院(分设在乾城、浦市和凤凰三处)。每院约有700至800人。我是被分到乾城儿童教养院,当时我已快13岁了。由于学习底子差,上学晚,才上到小学四年级。在乾城高小读完后,在浦市教养院上了一年半初中,这已是1942年上半年了。由于这样的初中立不了案,师资、校舍等均无着落,所以这些学生能就业的就业,能升学的升学,能当兵的当兵,离乾城约15华里的所里(现名吉首)有国立第八中学的分校,我们一部份人就从浦市返回乾城去投考国立八中。由于当时各国立中学招生时间不是在同一时期,所以考完国立八中后接着又到国立三中考试。我当时虽然已上了近两年的初中,由于怕考不上插班生,在投考两校时都报初中新生。当时虽然已十五六岁了,由于营养缺乏,所以看上去也不过十二三岁而已。
我们从乾城到铜仁都是步行。带上干粮及教养院发的一点伙食费,经凤凰时住在儿童教养院,约三天多的时间就到了贵州铜仁,那是1942年6月间。铜仁国立三中当时是国立中学较好的学校,一般不易考取。我由于已上过近两年的初中,所以考取了初中新生。虽然国立八中也同时录取,但我选择了国立三中。我记得当时因条件关系,体检主要是视力、听力及一般情况。当时检查一般情况的是教童子军课及体育的朱程表老师。我们有一个同学由于斜肩(一边肩高一边肩低)结果没有录取上。我入校时编入六年一贯制实验班,称为“六三七级”,以上就是我怎样从沦陷区到铜仁国立三中的简单经过。
鲁金城:男,河南省杞县人。1942年6月考入国立三中实验班六年一贯制。1946年6月复员回河南后考入开封中原大学医学院,曾在空军工作担任副主任军医,1988年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