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峥嵘岁月稠——在国立三中求学的生活片断(1/2)

田家乐

国立三中是抚育我成长的母校,是我生命长河中一段难以忘怀的流程。提起母校桩桩往事,不禁脑海翻腾。于是我支撑着病残的身躯,草就这篇回忆,以略表我对母校的怀念之情。

我是1941年考入国立三中初中部的。能够考上这所人才辈出、声誉很高的国立中学,亲友们无不为我高兴。到三中就读,虽然有公费优待,供给食宿,但每学期少不了还要些零用费。当时农村经济凋蔽,农民度日维艰,加之我家境贫寒,母亲就很担心,怕承受不起这笔开支,因而进行多次劝阻,不让我升学。后经亲友们多方劝说,我又执意恳求,母亲方勉强应允。

国立三中的初中部和实验部,当时是设在江口,合称“江口分校”,初中部设在禹王宫。禹王宫是一座三庭两院的庙宇,前面两庭是教室和教务处办公室,后面一庭做饭厅。禹王宫对面的一座破庙,就是我们的宿舍。由于教室是用旧庙改造而成,所以显得极为狭窄阴暗,光线和空气都很不充足。

我们入校期间,正是抗日战争中期,各项物资紧缺,“米珠薪桂”。艰苦的生活,成了我们至今仍不能忘怀的深刻记忆。那时学校实行一日三餐制。早餐吃的是稀饭,由于大米供应不足,就用大米掺杂大量的红苕混在一起,熬成糊糊浆浆后舀入几个大桶抬进饭厅,这就成了我们的早餐。尽管每顿都是这种猪食似的糊涂浆,也还满足不了学生的食量。所以,每到开饭时间,大家就争先恐后地抢着舀喝。刚出锅的稀饭很烫口,为争得多喝,开始时,我们这些没有经验的新生,舀得稀饭后,就急忙用筷子使劲在饭里搅,一边用嘴不停地帮着吹,以为这样就可以使稀饭很快冷却。尽管费了不少劲,结果还是自己的第一碗稀饭还没喝得一半,饭桶的稀饭就被舀光了。后来发现我们班上一位姓潘的同学,喝稀饭的速度特别快,于是就有人去向他请教。他指点说:稀饭舀起后不要搅拌,只要顺着碗口边沿转着圈喝就可以了。他的经验果然不错,一碗很烫的稀饭咕噜咕噜转几圈就喝完了。在那些日子,怎样才能喝饱稀饭,竟也成了我们学生生活的一件大事。还得花费心机去为此寻求窍门。

学校的中晚餐吃的是干米饭,但全是用既粗糙又生霉的变质米煮成的,这种米是用木制的擂子擂出来的、仅去了谷壳的糙米,因主要是供应军队食用,所以一般称为“军米”。江口不通公路,擂出来的许多军米运不出去,积压成了“死角粮”。因存放时间久了,就变质生霉,于是便就近拨给我们学校食用。也有的说,是仓库管理人员贪污了粮食,为弥补所贪污的数量,便把冷水浇进米里,致使大米发生霉变。不论是那种原因,如果在今天用这种米供人食用,就是犯罪。可在那个年代,在那样的条件下,又有什么办法呢?

用这种霉变米煮成的饭,有一股浓烈的煤油味,一端起饭碗,便异味扑鼻,使人顿感恶心头闷。尽管如此,可对于我们这些正在长身体,口味和饭量俱佳的青年人来说,最首要的是如何填饱肚子。饥不择食,每到开饭时,谁也顾不得味道好坏,就只顾狼吞虎咽地抢着吃。虽是这样的饭,但要想吃饱,同样也得玩点小心眼,想些小办法。摸索的结果,得出一条有效的经验,就是:第一碗饭不要舀得太满,抓紧吃完后,再狠狠地装满第二碗。否则你第一碗还没吃完,有时刮空桶的声音就响了,你就只好怀着不饱不饿的肚子,悻悻走出饭厅。

1941年冬,学期结束,寒假期中,江口分校迁回铜仁。地址是火神庙,是为实验初中部。迁址以后,学生食堂承包给一位姓王的老板,不再吃霉米饭了,对这一改进,大家都很高兴。可油水依然严重不足,菜量过少,不够下饭。只有那几盆飘着点油花的洗锅汤供人受用,抢饭抢菜的现象照旧避免不了。也许是铜仁盛产芹菜,市价低廉缘故,食堂几乎每顿都用它为主菜。有时或掺点豆腐干。我因连续吃了两年多的芹菜,以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一见芹菜就害怕,心里很不舒服。至今有时家里想买芹菜,我就反对,有人问:“芹菜那么香,你为什么不吃?”可能是那时候吃败了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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