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铜仁 思三中（2/2）

1988年，同学张正华、程香凝和我在家聚会，唱起了这些歌曲，把它凑合完整，大家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学生时代。

忧伤与喜跃

国难家仇，流亡学生无不痛心疾首。1939年6月，有一个高中部的学生在操场上、走廊上徘徊，口中念念有词：“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洲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原来是他得不到家信想家想疯了。足见流亡学生丧失家园的忧伤心情是何等的沉重啊！

当战场传喜讯时，同学们又无不喜洋洋。台儿庄大捷，长沙大捷后，初中部丁放鹤老师给我班上课，讲述了作战经过，双方兵力部署，运动情况，制胜关键。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欢欣雀跃，更加坚定了抗战必胜的信念。

实验班涂照中同学写道：“当看到报纸上刊登台儿庄大捷时，实验班涂照中、吴国桢等同学以台儿庄战场为背景，自编自导连夜排练了一折京剧，向全校演出，表示庆贺。演出时道具，都是同学们别出心裁做成的。他们用各色废纸一块块拼贴起来再贴到衣服上做成袍，十分有趣，受到全校师生赞扬，也获得了学校奖励。”

课外活动

三中的文娱活动也很出色。我看过的演出有《家》和《野玫瑰》两个剧。主要演员有：庞树华、张履端、余登仁等同学，《野玫瑰》的扮演者记不清了，演出极为成功。即使是现代由电影明星主演的《家》，其感人深度未必胜似当年。当然感情会随着年龄起变化，不好相提并论。

三中的体育活动更是出色，特别是打篮球，曾称雄一方。当时的高中球队队长是陈兴儒，队员有史笪云、沈国栋等，在铜仁没有对手可比。1942年黔东驻军组合了一个球队，在旅部球场和高中球队比赛，有位师长由校长陪同来观看，双方球技高超，获得了观看的军人和学生们的阵阵掌声。学校球队队员年轻气壮，敢打敢冲，愈战愈烈，场上一时气氛紧张，幸裁判朱程表老师及时果断地将同时犯规的双方队长罚出场外，避免了斗殴，出色地完成了这场球赛。结果学生小胜。

纪律严格

国立三中校规极严：不准吸烟，不准留西式头，不准谈恋爱，……。执行最严的要数女子部主任曹魁武老师。据陈香凝同学回忆：曹主任训话时，三角眼一扫，铁脸一沉说：“有谁敢和男同学幽会的，查到了就开除！”300多名女生，恭然肃立，鸦雀无声。男同学会女同学需先填会客单，经批准后才能在会客室内见面，同时还必须在规定时间内离去。（纵然是兄妹也是一样）。部主任几次变动，这项制度一直未改。

师生义重

三中学生，来自沦陷区，彼此同患难共艰苦。

1940年冬，初二班英语老师王佩琼患病，异地丈夫又前来逼办离婚手续，老师碍着面子，不肯声张，独自承担着痛苦，精神濒临崩溃。班主任吴楷老师嘱我等部分同学分期前去探病，问寒问暖，送茶送水，关心倍至，使老师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

初中部刘苇（尤苇）老师，喜欢读生活书店出版的书刊，有些同学向她借阅从不拒绝。1939年3月，初中部闹了一次学潮。两天之后刘伯龙师长来到江口，县长在金库请客，江口分校长和金库主任作陪，席间决定，第二天逮捕刘苇。散席后，金库主任要库里的一个干部（三中师范部毕业生）去通知刘老师。这个学生冒着生命危险给老师雇了“滑干”把刘老师化装成一个农妇，抬出了虎口，途经铜仁、晃县，迅速抵达贵阳，是年8月转达重庆。沿途车票、住宿经费都有同学暗中帮助。可是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地址。1984年5月12日，刘老师在给我的信中介绍了这些事实。她还想找到这个金库主任和干部。（刘尤苇后改名刘苇，当时她并不是共产党员，是逃到重庆以后才入党的——这是她自我介绍的。）

老师对学生非常关心。对缺衣、被子单薄的学生，总设法为他们解决。朱程表老师发现学生爱打被子生病，早操时他给同学介绍：把脚放到被外可以防止打被子的方法。为了让学生休息好，学校对消灭臭虫特别重视。初中部动员全体学生把双层床抬到室外，烧开水烫。不幸的是我班蒋介煜和游思懋同学抬开水时将水打翻了，游被烫伤，不幸死于医院。分校师生为他开了隆重的追悼大会。铜仁高中部在江西会馆（学生宿舍）内砌了一个灶，足可以容纳下一张双层床，用它来蒸煮消灭臭虫。

据涂育和同学回忆：“1941年冬，父亲涂纯（式凡）在初中查铺，发现有学生赤膊起床小解，问他‘为什么不穿内衣，不怕冷着吗？’学生说：‘晚上睡觉可以不穿，白天上课不能不穿着整齐点。’父亲把这事告诉母亲，便买了一匹铜仁土布，由母亲缝制成内衣，叫那两个学生到家来取。”

据涂照中同学回忆：“为了改善学生食堂，涂纯老师买了两只小羊交给我放养，长得十分可爱，学生们争着去放。是年（1941年）冬，有一次断了绳，吃了百姓的小麦，我吓慌了，可徐老师说送食堂去给你们打牙祭，同学们第一次吃到羊肉，笑呵呵的。”

同学情深

据涂照中同学回忆：夏天蚊子多，有蚊帐的人少。但大家互相谦让，互相照顾，一顶蚊帐内睡两三个同学。1939年初入学的第一个冬天，棉衣一时供应不上，大多数同学无棉衣过冬。周崇寅同学看到我手足冻烂，硬要将自己穿的毛线背心脱给我穿，经我俩再三推让，才说定一人穿一天，就这样挨过了一个冬天。周启祯同学看到我没有袜子穿，就把自己穿的一双长袜剪断，改缝成两双，给我一双。象这样真挚的同学之情，我每每忆及，心情便久久不能平静”

（本文素材由涂照中、程香凝、涂育和同学提供）

涂用弘，男，69岁，江西南昌人。1944年毕业于国立三中高中部。退休前一直在江西省公路局工作。高级工程师。江西省政协第五届常委。通讯处：江西省交通厅公路管理局南昌市站前西路27号。邮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