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辕门夜话,将相和鸣(1/2)

朔风卷着雪粒,抽打在军营的帆布帐篷上,发出 “哗啦哗啦” 的声响,却盖不住帐内帐外热火朝天的动静。曹彬裹紧了身上的棉袍,跟在石守信身后走在营道上,靴底踩过积雪压硬的地面,发出 “咯吱” 的轻响。石守信比曹彬年长五岁,身形微胖,却依旧稳健,走在前面时,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曹彬,眼神里带着兄长般的关切。

“曹贤弟,” 石守信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士兵 —— 几个年轻兵卒正围着篝火擦兵器,布巾在刀身上反复擦拭,火星随着摩擦溅起,映得他们脸上满是兴奋。石守信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这一去,山高水远,北疆天寒,不知何时才能再像今日这般,与你并肩走在营中。”

曹彬快步上前,抬手轻轻拍了拍石守信的肩膀 —— 他的手掌比石守信小些,却带着常年握刀的力道,拍得石守信肩头微沉。“石兄何必伤感?”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神望向远处的中军帐,那里烛火通明,“待我破了契丹联军,解了晋州之围,回来定要与石兄在府中痛饮三日,把盏论兵,岂不快活?”

石守信被他说得笑了,抬手拍了拍曹彬的手背,指尖触到曹彬棉袍下的甲片,传来冰凉的触感:“好!我便在汴京等你凯旋,到时候不醉不归!”

两人并肩走到中军大帐前,帐外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沙盘,用细沙堆出北疆的山川地形,黑、白两色的小旗分别插在敌我阵地,一目了然。石守信俯身凑近沙盘,手指在一片标注着 “黑松林” 的区域轻轻一点,指腹按在细沙上,划出一道浅痕,眉头也随之蹙起:“贤弟,我还是放心不下这里。你看,黑松林是契丹援军的必经之路,若是耶律挞烈识破了伏击计,不从狼牙谷走,反而从这里绕路突围,中路军的伏兵不就成了空架子?”

曹彬也俯身下来,从沙盘旁的木盒里取出一面红色小旗,指尖捏着旗柄,精准地插在石守信指过的位置 —— 那面小旗恰好落在黑松林的入口处,与狼牙谷形成犄角之势。“石兄请看,” 他的手指沿着小旗向西北划了半寸,落在 “雁门关” 的标记上,“这里我已经传信给杨业,让他派三千精锐守在黑松林西侧的山坳里,只要契丹人敢绕道,杨家军的弓箭就能先给他们迎头一击。”

他又陆续取出几面黄色小旗,分别插在黑松林周边的山头:“这些地方都安排了哨探,每隔一个时辰传一次信号,契丹人稍有异动,中路军和杨业部都能立刻知晓。他们就算想绕路,也绕不开我们的眼线。”

石守信盯着沙盘上的小旗看了半晌,手指在红、黄小旗之间轻轻点了点,眉头渐渐舒展,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抬手拍了拍曹彬的后背:“贤弟果然算无遗策!有你这样的部署,我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只是 ——” 曹彬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细沙,神色忽然沉了下来,眼神里掠过一丝隐忧,他抬头看向石守信,声音压得低了些,“我最担心的不是前线的战事,是后方的粮草。十万民夫转运,路途遥远,若是有人在中途做手脚,前线断了粮,再好的计策也没用。”

石守信的笑容瞬间敛去,他凑近曹彬,压低声音,指尖攥了攥袍角:“你是担心晋王那边?我听说他举荐郭守文当西路军副将,还让吕端在西川走动,这分明是想在粮草和军务上给你添堵啊!”

曹彬抬手制止了他,指尖轻轻按在石守信的手臂上,眼神里带着几分隐忍的坚定:“石兄,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破。郭守文虽是晋王的人,但也是从战场上拼出来的老将,应当知道战事为重,不会真的在关键时刻拖后腿。再说,我已经举荐沈义伦负责粮草,他刚正不阿,定能守住这条命脉。”

石守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手指在沙盘边缘轻轻摩挲着,语气里满是无奈:“但愿如此吧。贤弟此去,万事小心,朝中若有异动,我会尽力为你周旋。”

两人走出中军大帐,沿着营道慢慢漫步。月光如水,洒在整齐排列的营帐上,泛着淡淡的银辉。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嘿!哈!” 的喊声在夜空中回荡,带着少年人的血气。石守信忽然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星空,声音里带着几分悠远:“贤弟可还记得,当年我们随陛下平定荆湖时的情景?那时你才二十出头,还是个校尉,跟着我在阵前冲锋,如今一晃十几年,你都成了枢密使,要统领大军出征了。”

曹彬也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星空,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眼神里满是回忆:“怎会忘记?那时石兄还救过我一命 —— 在潭州城外,我被敌军的长枪挑落马下,是石兄策马回身,一刀斩了敌将,把我从死人堆里拉了出来。当晚我们就在营中煮着糙米饭,就着咸菜,畅谈如何破城,如今想来,倒是比现在自在些。”

石守信哈哈大笑,拍了拍曹彬的肩,笑声在夜风中传得很远:“那时我们都年轻,眼里只有战事,哪像现在,要考虑这么多朝堂纷争。时光飞逝啊,转眼间,我们都已身居高位,肩上扛着的,是大宋的江山社稷,容不得半分差错。”

“正是因为如此,” 曹彬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望着北疆的方向,月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这一战,我们只能胜,不能败。不仅要守住晋州,还要让契丹人知道,大宋的疆土,不是他们能随意践踏的。”

这时,一队巡逻的士兵提着灯笼走过,灯笼的光在雪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士兵们见了二人,立刻停下脚步,单膝跪地行礼,甲胄碰撞发出 “哗啦” 的脆响:“参见枢密大人!”

曹彬连忙上前,伸手扶起领头的校尉,指尖触到校尉冻得发红的手,不由得皱了皱眉:“快起来。将士们的冬衣可都发放到位了?北疆夜里冷,可不能让兄弟们冻着。”

校尉站起身,躬身回话,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回枢密,都发放到位了!每人一件棉袄、一顶皮帽,还有厚手套,军需官亲自盯着发的,一件都没少!”

曹彬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拍了拍校尉的胳膊,语气温和:“很好。告诉兄弟们,明日出征,只管奋勇杀敌,后勤的事,我和石大人会替他们守好。一定要让大家穿暖、吃饱,才能有力气打胜仗。”

“是!谢枢密大人!” 校尉躬身应道,带着士兵们继续巡逻,脚步比之前更轻快了些。

待士兵们走远,石守信看着曹彬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贤弟还是这般细心,连士兵的冬衣都记挂着。也难怪将士们都愿意跟着你打仗。”

曹彬转过身,脸上露出正色:“为将者,当爱兵如子。这些将士明日就要跟着我奔赴疆场,生死未卜,我自然要为他们考虑周全。他们把命交给我,我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两人并肩走到马厩,马厩里传来马匹咀嚼草料的 “沙沙” 声。曹彬的坐骑 “飞雪” 正站在最里面的马槽前,见曹彬进来,立刻抬起头,喷了个响鼻,挣脱缰绳,亲昵地蹭了蹭曹彬的手。那是一匹纯白的汗血马,鬃毛打理得顺滑,在月光下泛着银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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